第三百四十九章(1 / 2)

升官發財在宋朝 放鴿子 13206 字 4個月前

這話剛出口, 陸辭就看到狄青的眼神猛然一變。

不知為何,他明知對方是個不折不扣的‘雛兒’,卻直覺這一轉變極為危險。

在意識到不妥的下一瞬,陸辭便及時趕在這情竇初開、以至於下手沒輕沒重的小年輕再付諸行動前, 低聲提醒道:“我……尚在孝期。”

聽到這倉促一句, 狄青的眼眸倏然緊縮, 方才縈繞的旖旎情愫, 也一下散乾淨了。

見他如此反應, 原還準備長篇大論解釋的陸辭,也當場明白過來。

——狄青, 竟是早已知曉了。

陸辭不免感到些許意外, 輕輕撫著小戀人難掩悲傷和黯然的臉龐, 輕聲道:“你何時發覺的?”

他之前刻意瞞著狄青, 既有不願宣揚自己的傷痛、惹來太多關注的原因,更多還是因著擔心少年衝動,為並非必要的一時陪伴,而做出私離職守、自毀前程的錯誤行為。

如今他喪母的傷痕已平,娘親也好,家產也罷,都有了妥善的安置, 還在機緣巧合上與戀人重逢,才會想將所瞞之事和盤托出。

狄青張了張嘴,言簡意賅道:“跑遞蓋戳留下的印痕,有兩重。”

“漢臣心細如發。”陸辭微微一笑, 聲線愈發溫柔:“既然你不曾惱我,也不曾尋我,想必,也明白我為何瞞住你了吧。”

狄青苦澀地抿了抿唇,半晌,方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在猜到公祖身上應是發生了什麼,才會聯合柳七,不惜大費周章地做出‘轉信’之舉時,他曾有過萬千猜測。

陸母身體欠安,亦是其中一種。

他並非沒想過要不管不顧地回去,陪在公祖身邊,與其共渡難關。

但理智上卻更加明白,公祖之所以要強忍傷痛,也將他瞞得死死的,為的便是穩住他。

他倘若為成全自己那一腔深情而私自離任,無疑會令公祖心血白費,於他日後仕途,也無異於自掘墳墓了。

在想通其中關竅後,狄青一時痛徹心扉,心底一片茫然。

他寒窗苦讀多年,亦為考取何科而費儘心思,最後終於謀得一些起色了,為的不正是不拖累公祖,能長長久久地伴其身側,甚至予以助力麼?

事到如今,卻因這功名所帶來的‘前程’牽絆,令他不能順應心意,直奔戀人處去。

而隻能天各一方,盼其安好,自身無力施為。

若他尚是一介白衣,便無需擔心職守之事,而可即刻趕回公祖身邊。

甚至打一開始,公祖都不必苦心去瞞著他了。

想歸這麼想,在最灰暗的那段煎熬過去後,狄青便未去鑽那牛角尖。

他一邊盤算著自己離休沐尚餘幾日,屆時又要去何處尋公祖,一邊若無其事地安慰著同樣擔憂無比的朱說。

卻不料在這節骨眼上,公祖竟是‘從天而降’,讓他被歡喜衝昏了頭腦,將之前的這番打算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狄青不安地摟住陸辭腰身,令公祖側坐在他身前,二人親昵地緊緊相貼,湊在耳邊說話,那溫熱的氣息暖著耳廓,他才能稍稍安心。

他斷斷續續地,將自己這些天裡的想法給說了。

陸辭失笑道:“你莫要多想。莫說是你,柳兄他們要送彆時,我都不肯讓他們來,又怎與你官職‘低微’,‘身不由己’有關?娘親當時病重體弱,原本就不適合人多打擾,我方拒了親友陪伴,孤身啟程。而那最後數月裡,有我陪在身邊,不說令她心願圓滿,起碼不曾留下過多遺憾了。”

聽著陸辭寬撫,狄青既是羞愧,又是苦澀,還不知該說些什麼。

時隔近一年功夫,陸辭已然能心平氣和地回憶與陸母相伴的那最後一段時光了。

在憶起與回光返照的娘親說的最後一段話時,陸辭眼裡微微酸澀,唇角卻輕輕勾起一抹笑來:“況且,娘親走時之所以能徹底安心,其實還有你的一份功勞在。”

狄青:“?!”

旋即,陸辭就將自己當時主動將‘身邊已有可心人相伴’、朝彌留中的娘親和盤托出之事,給對此始料未及的狄青仔細講了一遍。

“雖未來得及將你的具體名姓告予娘親,但你的身份,也算是在娘親那過了明路的。”陸辭說到這,輕笑著吻了吻神色愣愣的狄青側頰,理所當然道:“所以狄小夫郎,看來你彆無選擇,隻能陪我守完這剩下兩年孝了。”

狄青緊緊咬住下唇,握住陸辭的手,一雙烏亮的眼睛似有水光泛動。

“好。”

他嘴唇翕動數下,念頭百轉千回,最後隻沙啞地答了一句簡單的‘好’。

其他未說出口的話,就同那澄澈見底的眼底所盛的萬千愛意一起,被陸辭儘收眼底了。

——真要命。

陸辭心想,他竟然有被個以現代人的眼光看來、不過是剛剛成年的毛頭小子,給誘惑住的一天。

若讓娘親泉下有知,興許是不會太滿意這個‘兒媳婦’的,但對自己認定的小戀人,他卻是再滿足不過的了。

也不能怪他。

他見多了逢場作戲,爾虞我詐,唯獨沒見過的……

是狄青這種唇笨嘴拙,一句話不說,卻會默默捧出一顆真心,安安靜靜守護在他身旁的人。

在一番交心後,因身處孝期,哪怕正逢佳節,除最初的那個親吻外,二人也未有更多‘出格’的親昵舉動。

他們同床共枕了一宿,前半夜是在被子底下牽著手,側著麵朝彼此,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

熄燈後屋內一片漆黑,哪怕將眼睜著,又離得如此之近,也隻能看到影影綽綽的輪廓。

但這樣的親昵,不但讓狄青感到萬般甜蜜,就連從未如此‘純情’過的陸辭,初做時雖覺得彆扭,後來感到幾分莫名心安。

後半夜,則隨著陸辭難耐疲憊,不知不覺地落入夢鄉,狄青盯著他麵龐看了許久,直到天光微亮了,才戀戀不舍地閉上了眼。

再次醒來,竟已是晌午時分。

使團在秦州雖隻是稍作停留,但以修整為名,多留個一兩日,也不會有人起疑心。

這秦州城正熱鬨著,又比之前停駐最久的渭州城要繁榮不止凡幾,能在城裡多轉悠一陣,使團裡其他人也是求之不得。

陸辭懶洋洋地睜眼時,正對上的就是一雙充滿期待的晶亮眼眸。

——年輕人,就是活力充沛。

他心裡這般感歎著,眼睛還有些難以適應透入房裡來的光線,微眯著眼,明知故問道:“怎不早起練武,倒是陪我賴這了?”

“舍不得。”

狄青大大方方地承認了,絲毫不覺‘羞恥’:“水已備好,我這就給攄羽端來,好作洗漱。”

說完,他一個利落起身,就翻下了床,赤著足將不知何時起放在屏風後、尚且冒著一絲白氣的熱湯和牙刷給取來了。

陸辭還有些犯困,索性狄青在身邊,就理直氣壯地由他伺候著喂了口加了少許鹽的茶水,困頓地含著時,又由小狸奴殷勤地伺候著更衣、梳頭……

難得見總從容優雅的心上人露出這慵懶嬌氣之態,狄青簡直心花怒放,歡喜到了骨子裡,伺候時也更加精心。

待陸辭整個人清醒過來,一身上下也已打理得乾淨整潔,竟是絲毫不比伺候他多年的侍從差。

“老實交代,”陸辭一挑眉,盯著還等他表揚似的狄青,故意問道:“是不是在誰身上練過?”

狄青怔住,半晌才回了個困惑的單音:“練?”

這還需練麼?

他早年與公祖同榻而眠多回,且戀慕對方已久,自會對一些個旁人不甚在意的小細節尤為上心,記得牢固。

見陸辭還笑吟吟地等他答複,顯是在逗他玩,反應過來的狄青抿唇笑笑,並不言語,卻悄悄地湊近前去。

“一臉呆樣,倒是挺會討賞。”

就在他離得極近時,陸辭自然地往前稍傾,白皙纖細的頸子剛晃花了狄青,那熟悉的含笑眉眼已就近到了眼前。

“賞你的。”

陸辭玩笑著,輕覆上去,靜靜地閉上了眼睛。

溫熱相觸,濕潤柔軟,還帶著淡淡的茶香。

——良久,枉顧狄青小奶狗似的意猶未儘的眼神,陸辭將他笑著推開,二人才算結束了這個極纏綿的親吻。

待這對戀人磨磨蹭蹭地出了房間,一左一右地並肩走著,來到小廳時,桌上已擺滿了膳食,桌邊還坐了一圈的好友。

“範弟。”

陸辭一眼就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友人,笑著上前招呼道:“許久不見。”

朱說已趁著半年前的那次休沐,回了生父家鄉一趟,便是為了歸宗。

因他地位今非昔比,範家其他人不愁他爭奪資產,待他反而客客氣氣,他恢複舊姓,祭拜生父之事,也進行的無比順遂。

待他回到秦州,便不再是‘朱說’,而是‘範仲淹’了。

範仲淹眼前一亮,即刻起身,輕輕擁住陸辭,動容道:“陸兄,多時不見了。”

他那日聽了狄青的發現後,便一直心懷憂慮,卻因善解人意,而不願對好友有意瞞住的事情多加探究。

此時此刻,看陸辭不僅安然無恙,且是神采奕奕的模樣,他也就完全放心了。

就在陸辭自然而然地坐到範仲淹身邊,與其敘舊時,柳七的探究目光,則自始至終都停留在狄青身上。

不對勁,不對勁。

柳七眯了眯眼,心裡暗暗嘀咕。

彆看近年來他已老實不少,在遇到小饕餮這一大克星之前,他可是飽受妓子們追捧、可謂花街柳巷的老常客。

這也意味著,他對男女請事裡一些門門道道,可是知之甚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