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一章(1 / 2)

茶樓這邊窗戶被關上的那一瞬,任誰都能清晰聽見,自對麵傳來的、那彙作一起的嬌嬌歎息聲。

不知為何,陸辭的腦海中竟浮現出了幾年以前,從張亢那張烏鴉嘴裡冒出來的一句話:“保不準要叫吐蕃貴女擄走作夫君……”

即使頗不自在,他仍是耐心地等夥計們將所點的茶點端上,又不急不慢地做了品嘗。

之後,為防在這人生地不熟處多生是非,他決定不多做逗留,而是就此離開了。

當他下到一樓時,一眼就能看出,原本還空空蕩蕩的大堂裡,已悄然多了數桌在東張西望的女客。

……她們來此的意圖,顯是不言而喻的。

陸辭若無其事地移開了視線,對她們驟然靜下來的突兀舉止宛若未覺,將帷帽重新戴上,在茫然無知的店家處將賬一結,便從容淡定地自大門走了。

而他後腳剛離開,剛剛還故作淑女姿態、圍坐在一起的那幾桌貴女們,就著急地起了身,不顧店家傻眼的挽留,讓下人前去結賬,自己則偷偷地跟了上去。

亦有矜持地未去‘尾隨’,而依然留在原先飯店中的幾人,卻也未閒著,而是派了下仆下去,把那位極俊美的宋人郎君的身份打聽清楚。

雖隻是驚鴻一瞥,但憑她們利眼,還是能輕易瞧出對方身份非富即貴,來曆多半不俗。

如若隻是商賈人家精養出來的……

那她們可就要不客氣了。

陸辭儘管已經戴好了帷帽,行走在道路上,卻還是因身後不遠不近綴著的一條‘尾巴’,而頗受眾人好奇的目光洗禮。

他亦能感覺出身後的灼熱目光,不自覺地就加快了幾分腳步。

到底是有過被人榜下捉婿的經曆……在對吐蕃女性的婚配習俗了解不多的情況下,他可不想以身犯險,去驗證她們會否似宋女般講道理。

就在他距驛館尚有一街之遙時,迎麵而來的幾位宋人郎君,恰巧就是較他早溜出來閒逛的幾位友人。

他們正說說笑笑,還是柳七眼尖,離頗遠時就看見了戴帷帽的陸辭:“噢?怎麼攄羽也出來了?”

聞言,晏殊與歐陽修同時一愣,旋即跟著笑了,也加快步子走了上來。

晏殊埋怨道:“方才邀你一起,你偏不肯來,這會兒你倒自己獨逛起來了。”

他們幾人的出現,一下將貴女們的凝視分薄不少,陸辭的心微微一鬆,隨口扯謊:“臨時改了主意,未能尋著你們,才自己隨便在附近走了一陣。”

對陸辭的解釋,三人未起疑心,倒是柳七沒忍住調侃了連在異邦也不忘遮掩麵容的陸辭一句‘天生麗質’,挨來腦門一敲後,也就消停了。

一行人有說有笑地走遠,不遠處的貴女們則從中品出了‘來頭不小’的味道,不由對視一眼,就默默地各自打道回府去了。

等大宋使節們逛夠了吐蕃集市,過足了新鮮癮,回到驛館歇下時,關於‘青唐城裡忽然來了個極俊俏的宋人郎君’的消息,已在吐蕃貴族中不脛而走。

還沒到前半夜,有心人就已經把他們的身份打聽了個清楚,更問清楚為首那使臣的名號了。

——陸辭,陸攄羽,不過二十有六,便已在宋廷官階位列從二品。人是性情溫和,翩翩儒雅,可謂百年難逢的青年才俊。

最最要緊的,還是他至今仍是孑然一身,未曾婚配!

這消息剛一流出,最早沒坐住的,便是之前自詡身份,未去湊熱鬨的那幾名貴女。

她們中不乏已年過二十者,因家世不凡,十分受寵,而多少有些心高氣傲,一直不願屈就,才拖到至今未嫁。

如今一看,那令她們眼前一亮的俊美郎君,竟還是前程遠大的堂堂上國使者,且後院空虛,實在是天降良緣。

她們趕忙同爹爹一說,一些個早看出讚普有意交好宋廷的心思的老狐狸們,也覺正中下懷。

為免夜長夢多,還有兩家想著先下手為強,索性趕在夜裡進殿,向讚普請求。

乍一聽清這兩家訴求時,唃廝囉還以為是自己理政過疲,以至於腦子發昏,耳朵也不太好使了。

他遲疑片刻,方疑惑地詢道:“……婚事?同陸使節的?”

連他都得等明日正式接待宋使臣的宴席上,才能真正一會那名素未謀麵、卻令他好奇甚久的郎君。

怎大臣們反而搶先一步,不僅把陸辭的身家背景都給調查了個遍,還異想天開地要讓他拉線做媒來了?

等難得一頭霧水的唃廝囉從大臣口中了解了來龍去脈後,隻剩哭笑不得。

“怕是要讓你們希望落空了。”唃廝囉不乏遺憾道:“這位陸郎君深受宋主信重,此番更是肩負主使重任出使。若換做旁人,許還能說上一說,但對於他……可真是無人勉強得了。”

無需細想也知,以陸辭受重用的程度,如果他有意婚娶,那怕是趙氏宗族女早都任他挑去,高門大族裡也絕不缺少願以婚事招攬這位乘龍快婿的,民間更有無數絕色願投懷送抱,哪裡會容他孤身至今?

而目前仍是孤身一人,足證陸辭不知為何,暫且並無此意,且也無人強迫得了他了。

此話一出,那兩名大臣自是明白,讚普是完全拒絕了他們關於‘做媒’的請求了。

雖頗不甘心,但繼續留下去,也無多用。

懷抱著同樣目的、也同樣铩羽而歸的他們充滿敵意地對視一眼,悄然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