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五章(2 / 2)

趙禎竭力抿了半天,這會兒再抑製不住嘴角的上揚;寇準也含笑搖頭,佩服包拯對人犯心思的把控和利用;以鄭戩為首、咬定陸辭罪名的那幾位官員,在這戲劇性的一幕後,心驟然下沉,麵色也變得鐵青。

十足蠢婦,連自己中計都不知!

被點中的晏居厚麵露愕然,並不看向楚楚可憐的王氏,隻向包拯拱手一禮,淡淡陳述道:“我從未見過此婦,何談犯奸?還望評事明鑒,還我一個清白。”

他仿佛下意識地所用的‘我’,而非‘下官’二字,更成了讓王氏喜悅的佐證。

——陸辭為正二品大員,哪怕受審也得禮遇,自然不必對區區評事自稱‘下官’!

“還請評事明察。”

王氏信心倍增,麵上仍是泫然欲泣的模樣,哀然望著薄情的‘陸經撫’,緩緩向麵無表情的包拯深深一拜。

同樣的一句話,分彆從二人口中道出,便有了截然不同的氛圍。

看向好似受了極大冤屈的王氏,包拯輕輕挑眉,緩緩問道:“人犯當真看仔細了?絕對無誤?”

王氏用力點頭,篤定道:“已看得再清楚不過了。”

晏居厚無奈道:“我亦是當真從未見過此婦。”

“攀誣朝中重臣,必當罪加三等——此事非同小可,你可一定要看清楚了,”包拯意味深長道:“當真無誤?”

王氏哪裡會放過這根近在眼前的救命稻草。

包拯的反複求證,就更讓她堅信自己沒有認錯了。

她幽幽一歎,哽咽道:“昔日恩愛之人,妾豈會認錯?”

聽她信心十足地攀咬著錯的人,趙禎心裡簡直樂開了花。

果然如他所料,小夫子是受奸人汙蔑的!

他斜眼偷覷鄭戩那頭,就見一直刻意板著麵孔的對方徹底繃不住了。

鄭戩臉皮微微抽搐,袖中雙手握拳。

——他真恨不得活剮了這自作聰明的蠢婦!

包拯在向王氏再三確認過後,哪怕清楚隔間有官家和諸位重臣,仍為穩妥起見,一板一眼地令她在供述上畫了押,才把人重新關回監牢之中。

王氏被帶離之後,包拯不緊不慢地起了身,整了整衣袍上的細微皺褶,便來到隔間,恭恭敬敬地向陛下複命了。

“……王氏方才所言,足以證明陸經撫與其通奸一說為子虛烏有。”包拯正色道:“至於背後是否有人指使,還需另作推鞫。”

趙禎一本正經地點點頭,滿眼慈愛地看著坐立不安的鄭戩等人道:“汝等可還有疑慮?”

鄭戩哪裡不知官家是明知故問?

然而,在親眼目睹了那麼一場鬨劇後,他縱有三寸不爛之舌,也是無力回天。

王氏連曾‘許下海誓山盟、床笫恩愛的奸夫’都能認錯,還是以那般篤定的口吻……若還硬將陸辭牽扯其中,豈不是滑天下之大稽麼?

趙禎見他們徹底沒了話,心裡簡直痛快極了。

然而身為天子,他麵上還是不偏不倚的嚴肅,且見好就收地轉向了包拯,順勢叮囑了幾句。

在予以辦了這麼一樁漂亮案的包拯更多權限、讓他依法令對王氏進行懲處、再追查幕後指使後,他就施施然地帶領著臣子們離開了。

他們一走,包拯麵色也隨著微微一鬆,麵向受他所托前來‘參演’了這出戲的晏殊三人,鄭重行了一禮:“多謝諸位慷慨相助。”

這三人中,他唯一熟悉的,便是同為大理評事的同僚晏居厚。

在他稍微向交好的晏居厚透露這一計劃後,友人不僅滿口答應下來,還特意為他請來了父親和柳七相助,實在是幫了個他大忙。

若無歲數明顯較長些的晏殊、和氣質與傳聞中的陸辭大相徑庭的柳七的襯托,晏居厚的模樣雖也稱得上俊美,但還不至於到陸辭那讓人見之難忘的地步,也不一定能讓王氏那般肯定。

他一禮還未行完,就被晏殊含笑扶住了:“包評事說的哪裡話?攄羽同我也好,同柳兄也罷,都是十幾年的交情了。他如今慨然為國赴邊關,生死置之度外,竟受奸人攀誣,實在令人心寒。於情於理,我等必然都要為他洗脫冤屈。”

“正是。”柳七深以為然地將扇一攏,附和道:“若非包評事施此妙計,令那王氏自掘墳墓,單憑我等四處奔走、頻頻上疏,也不足以叫鐵證如山,讓那些個有心人無話可說。”

包拯微赧搖頭,連稱過譽。

莫說他還是一介白衣時,就有幸受過陸辭恩惠,一直無力回報。

哪怕沒有這層淵源,他也決計無法容忍一位正直高潔的君子、受人肆意詆毀的。

就在這其樂融融的氛圍中,柳七忽然深深地歎了口氣,鬱悶地一撇嘴,瞥了眼才及冠不久、麵容稍顯青澀的晏居厚,不滿道:“隻是那王氏,實在有眼無珠得緊!”

他這一歎惹得三人齊齊看去,被他盯著的晏居厚更是莫名其妙,略顯緊張道:“柳郎中何出此言?”

柳七眯眼瞅他,輕哼一聲,語氣酸溜溜道:“攄羽那‘人樣子’的名聲在外,她所選的,當是三人中最俊美之人,怎卻眼瘸得那般厲害,偏偏選了你這麼顆還澀得很的青果子?”

虧他還忍下對她的嫌惡,特意表現一番。

誰知那被他一眨眨得臉頰緋紅、顯是芳心顫動的王氏,到頭來選了晏居厚?

如此賣力還落選,實在叫柳七感到幾分‘意難平’。

——他哪裡不比晏家這乳臭未乾的崽子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