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1 / 2)

自大學時便準確地鎖定了新興的可循環能源產業,憑口才集結身邊同學、拉讚助,畢業前便成立了自己的公司……隨著公司逐步發展壯大,由起初的十五人擴展到今日的近萬人,九年後公司正式上市,作為最大股東同時出任總裁的陸辭,因其出眾相貌與輕得驚人的年紀,瞬間被媒體捧為了炙手可熱的商界新貴。

公司上市後的發展,亦比所有人想象得要順利得多,甚至稱得上驚豔——作為從頭到尾控製著這艘巨艦行走在一片陌生海域的掌舵人,陸辭絲毫沒有常見的毛躁、激進或是畏手畏腳,而總能目光獨到地做出最有利於長遠發展的決策。

隨著不可再生資源日益減少,使用成本也逐步攀升,利潤越發稀薄,不少實力雄厚的企業都將目光投到了這片等待瓜分的新興領域上。

隻是他們的後入場謹慎歸謹慎,卻也注定隻能瓜分剩下的部分,而絕不是因早幾年就搶得先機,一路掌握了絕對優勢,這會兒已徹底站穩腳跟的陸辭的對手了。

這天夜裡,在首都大學任宋代文學講師的柳永教授,照舊著一身雪白布袍,頭戴烏色紗帽,手持折扇一柄,足踏步履一雙,笑眯眯地挨著北校門的一棵大樹站著,好似在等著什麼人,渾然不在意這一身裝扮惹得來進出校園的學生注目。

若換做旁人忽做古裝打扮,予人第一印象多半都是獨立特行的違和。

偏偏柳永平日上課便是一身宋時布袍,人又相貌俊秀,身形修長,且那股溫雅的書卷氣質,是一般人無論如何也仿不來的。他穿著宋服,竟是再契合不過的了。

不論是否清楚他的教授身份,在猛一眼看到後,都隻生出一抹時光錯亂的恍然。

柳永出自書香門第,卻一向自我,既具才氣,傲氣也絲毫不輸,哪裡會在意彆人眼光?

他自安逸地等著,而沒過多久,一輛黑色豪車便悄無聲息地開到了他身前。

司機有條不紊地停下車,走到後側車門前,躬身為柳永打開車門,輕聲道:“柳教授請。”

“辛苦了。”

柳永坦然自若地接受了這禮遇,將下袍微掀,便一下邁入車中。

車子很快重新啟動,駛離,留下目睹這一幕的學生對豪車主人的身份議論紛紛。

稍微熟悉柳教授一些的學生,都清楚三不五時便愛在個人博客裡寫詩譜曲、甚至還有個名氣不小的筆名寫用的柳教授最愛掛在筆邊的,一直是同一個人——極富貴的陸姓男子。

隻是具體名姓為何,又是做什麼行當的,便無人知曉了。

“你今晚不是有酒會麼?怎還尋我吃宵夜去?”

柳永笑眯眯地問坐在另一側的人。

那人不是彆人,正是柳永粉絲最為熟悉的那位‘極富貴的陸姓友人’——陸辭。

忙了一天,陸辭眉眼間微含憊色,聞言淡淡回道:“換場了,對那新地方我沒什麼興趣,索性提前走了。”

他雖是首都大學的畢業生,卻因早早為成立公司做準備,東奔西跑,除本身專業課外,並無多的時間放在校園生活中,自然與彼時還隻是愛好寫詩、偶爾才上一兩節課的最年輕的副教授柳永毫無交集。

在公司步入正軌後,陸辭以不忘本為由,大力資助貧困學生,更為母校捐贈無數,出手之大方,足夠將所有同樣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其他公司震懾。

他一方麵是為了培養公司聲譽,一方麵更是為了能光明正大地將有才華的貧家學子吸納進公司來。

比起挖角對手公司的,這樣從小培養,不僅忠誠度高,而首都大學作為全國首屈一指的名校,隻要肯廣撒網,總能挖掘到一些潛力股的。

柳永好美酒,應酬也有一套,看上去性格頗為迥異的二人在一次酒會上相遇,竟是一見如故。

之後柳永那有數百萬粉絲的網上賬號下,常常出現這位慷慨大方、人品高潔、相貌氣質皆是天上地下難尋的陸姓好友;而陸辭也經常騰出空隙來,接他去各地品嘗美食,談天說地。

柳永聽他說得簡單,不由打趣道:“你怕是主角之一吧,就這麼走了?他們準要留你。”

陸辭輕笑道:“我借口公司有事,還幫老趙順道送了他那獨子回家,他們還怎麼留?”

在他看來,去那牛鬼蛇神混雜的地方,居然還將個丁點大的孩子也帶來,美其名曰鍛煉,實在不像話。

一群衣冠楚楚的成功人士聚到一起,嘴邊談的不是公事,便是風月相關的葷話,幾杯黃湯下肚,哪裡顧得上照顧一個十三四歲的孩子?

要不是時不時會有合作,老趙平日做事不至於那般不靠譜,否則他才懶得虛與委蛇,更彆說順道撈那僵硬地杵在一邊、已是緊張害怕極了的小孩兒趙真一手了。

柳永聽出他話裡未專門言明的厭煩疲憊,知情識趣地轉移了話題,轉而說起近日遇到的趣事了。

去飯莊還有頗長的一段路,陸辭百無聊賴地一手托腮,歪著頭,懶洋洋地與他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

柳永莞爾道:“我聽助教八卦,道陸氏最近又挑了幾個學生資助,其中有個姓範的,你好似額外看重。”

陸辭慵懶地“嗯”了一聲:“他家裡情況稍微複雜了些,脾氣卻是個倔的,為了讓他心甘情願接受資助,我還花了一些心思。”

說是複雜,倒也是三言兩語便能說清的:生父早逝,母親是個立不住的,外祖家也無法依靠,便匆忙改嫁了。正值敏感期的少年,驟然與繼父繼兄住到一起,自然難以共處,便靠下狠勁讀書考到首都大學來,也不願拿家裡資助,寧可同時兼幾份職、再靠獎學金來維持生活。

直到那天在陸辭與人談生意的茶館裡打工時,因營養不良加疲勞過度猛然昏倒在他跟前,才徹底改變了人生際遇。

柳永也不覺意外:“你素來就欣賞這種犟脾氣的。”

他欣賞的是有才華、肯努力的人,跟犟脾氣有什麼關係?

他的秘書歐陽同樣是單親家庭出身,家境貧寒,但才賦出眾,且不吝努力,他便不吝提拔、予以重用。

對柳永這一誤會,陸辭不置可否,隻輕輕一笑,目光泛泛地落在外頭飛速掠過的華燈上。

直到車子停在一處紅綠燈前,那並無聚焦的眼神,才定定地落在了一棟大廈側身的巨幅廣告上。

陸辭眨了眨眼,目光仍凝在上那張英氣勃發、卻莫名透著熟悉的麵孔上:“那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