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帶上吃的,還坐毛驢出廟門,土地公握著拐杖敲地三下,一陣風托住了小毛驢,它四隻蹄子一撒,便飄出去一丈遠。
幾下之後,就隻能瞧見土地廟外一片桃紅掩映,那棵掛了女鬼二十年的老槐樹,掩在一片紅霞之中,看不分明了。
蕭真人拜倒在神像前,心中驚詫難定,莫非真的是真武大帝顯靈不成?
神像一倒,眾人請罪,等了片刻,不再有異事發生,蕭真人趕緊立起,肅正衣冠,召喚弟子將神像扶起。
沉著臉對善眾說道:“兩個小賊擾亂法會,隻恐怕大帝降罪,今日之後貧道閉關念經,滅罪消愆,為十言善信祈福。”
還想四兩撥千金,把剛剛那一場大鬨給糊弄過去。
百姓將信將疑,可官員鄉紳卻不好騙,剛剛那個喝了酒的人悶聲倒地,到這會兒還倒著,也不知是死是活。
辦這法會,不論是官府還是富戶都是出了錢的,不僅沒在神明麵前討著好處,反而倒了神像,誤了法會,臉色都不好看。
蕭真人不俱那些富戶,憑他再富,總有求上他的時候。
對官員更是已經想好了說辭:“實不相瞞,那兩個小道是北道中人,也是貧道一時疏忽大意了。”
南道紫微宮,北道奉天觀,同出一門卻水火不容,這是人人皆知的。
如今的國師是紫微上人,自然是紫微宮得勢,可今上久病,往後的國師是誰,可不好說。
池州府扯扯臉皮:“蕭真人還是自行修書一封送進京城罷,此事我可不敢替你隱瞞。”
各地大辦法會是為了替陛下祈福,若不然官府怎會出錢,鄉紳個個還爭破了頭的撒錢,法會沒辦起來,池州府自然要寫信稟報。
蕭真人臉上一僵,池州府的信送上去,他還閉什麼關?念什麼經?趕緊卷著鋪蓋進京城請罪才是。
池州府說完,拂袖而去。
鄉紳見狀也跟著離開一陽觀,方才還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散了大半,觀前冷清起來。
蕭真人怒不可遏,拍碎了茶盞:“去把那三個逆徒給我帶來!”
清源昏睡未醒,清廣清正首當其衝,承襲了蕭真人的怒火。
兩人跪著,互相推諉,清廣告狀道:“師父明鑒,我本已經把謝十七哄得好好的,偏偏兩位師兄非要來插一腳,這才不成事的。”
清正沒他口舌利,清源又未醒,他隻好道:“師父,我們是想幫小師弟的忙,進屋勸說的可是大師兄。”
蕭真人一柄拂塵劈在他們臉上,打得兩人歪倒在地。
“蠢材蠢材,還不趕緊下海捕書,罪過就以擾擾法會來定。”再把破壞法器也一並算上。
二人既是道門中人,那便在道門中通緝,就不信他們能插翅飛了不成。
清廣嚅嚅:“師父,他也是有道門的。”真鬨上紫微宮,隻怕事情不好收拾。
蕭真人掃了這個徒弟一眼:“這天下有哪個道門,二十來人竟一點都不叫外人知道?”說完才想到,“若是北道的,那倒正好。”
南道北道屢屢爭鋒,若那兩個小賊真是北道派來的,他也就有說辭能夠推脫了。
“這事絕不許人傳,若有人傳就說那兩個小道是北道派出來的。”
道門巡檢正要到池州來,若被他們聽見風聲,二十年的心血毀於一旦,蕭真人嚼穿齦血:“我就不信這兩個小畜生能逃到天涯海角。”
必要一雪今日之辱。
小毛驢馱著師兄妹二人越騰越高,低頭一看,腳下便是池州城。
蔣家大宅連喪事都沒辦,下人走的走散的散,袁氏一病不起,眼看著丫環開她的妝奩,躺在床上怒罵,這萬千家財,眼看就要散儘了。
毛驢蹄子一動,路過梨花小園,看見白雪香正在花樹前燒紙燭元寶。
毛驢一時調皮,蹄子往小院一拐,一陣輕風吹落梨花,似在在元寶香燭前落了一層雪,白雪香仰頭望向半空,隻看見一道紅影,仿佛雲霞飄過眼前。
不過片刻的功夫就到了池州邊界。
毛驢蹄子這才停下,落在山間,那縷輕風搖身變作一女子,衝小小和謝玄行禮。
小小雪白小臉浮現一點喜意:“是你。”
“豐都閻君念我救人有功,發往土地爺門下,為他差役,直到輪回。”剛剛白雪香的紙燭就是燒給她的。
“兩位小恩人,紅藥隻能到此處,山路難行,萬望珍重。”
說完在毛驢臀上輕拍,毛驢“噠噠”往前,慢慢走入山坳中,小小回眸一望,那一點紅影一直矗立,直到走入青山,就見一點紅光又往池州掠去。
謝玄眉頭難鬆,握住小小的手:“走,咱們去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