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懷愫/文
謝玄聞言一怔, 隨即明白過來,朱長文以為他搜過呼延圖的藏身之處,必然找到了那下半卷飛星術。
謝玄隱隱生怒,但看在聞人羽為小□□毒的份上, 並不出言嘲諷, 隻硬聲道:“那條破船裡除了瓶瓶罐罐, 什麼也沒有。”
朱長文是真心恭喜謝玄的,除了恭喜之外, 他還想拉攏謝玄,希望謝玄能為穆國公府效力。
他向聞人羽進言:“公子與他們有恩, 雖不挾恩圖報,可也能借此機會籠絡他。”
聞人羽蹙了眉頭:“玉虛師伯既收謝兄入門下, 那我們便是師兄弟的情誼,豈可談什麼籠絡。”
朱長文心中暗歎, 他知道小公子一向光風霽月,又一心向道, 可聖人病重,太孫尚幼,穆國公府要如何在保有榮耀?
聞人羽雖入了道門, 也還是國公府的人, 將來有一日若能接掌紫微宮,便與穆國公互為助力。
朱長文耐著性子勸解:“公子,如今聖人病重,紫微真人又將下巡宮觀之事交給公子, 那便是想將掌教大任交到公子的身上,若是這對師兄妹肯入國公府,將飛星術進獻給國公,再由國公進獻給聖人,國公府便能更上一層,在朝中與公子互為助力。”
聞人羽一聽此話,斷然拒絕:“胡說八道,下巡宮觀乃是師父給我的曆練,至於掌教之位更非你我可以置喙,此話不可再提。”
朱長文見聞人羽已是麵帶薄怒,微微歎息一聲,知道話已經不能再往下說,及時收口,見到謝玄過來,上前道賀。
聽見謝玄說未曾找到,朱長文麵上詫異之色一閃而過,不再談及飛星術,跟著又道:“謝兄弟能拜在玉虛真人門下,還捉住了呼延圖,實是雙喜臨門,咱們兄弟這一路也算不打不相識,不如由我來作個東道,請謝兄弟吃酒。”
謝玄開口回絕:“我才拜玉虛真人為師,拜師禮還未行過,何況我師妹身中奇毒,我還要尋覓解毒良方。”
朱長文立時點頭:“很是很是,是我欠考慮了,謝兄有什麼需要隻管開口便是。”
謝玄隻笑一笑,帶著豆豆走到車邊,掀起車簾,看見小小和明珠郡主兩人頭挨頭睡得香甜,將豆豆放了進去,讓豆豆陪著她們。
謝玄一離開,朱長文就變了臉色,他當然不信謝玄沒能找到那半卷羊皮,回頭對聞人羽道:“隻怕澹王府那位早了咱們一步。”
聞人羽看了朱長文一眼:“朱師兄入道門多少年了?”
朱長文一愣,不知聞人羽怎麼談起這些,眼下要緊的是怎麼先澹王府一步,將飛星術弄到手。
他頓了一頓,方才道:“我已侍奉公子入道門十五載了。”當年他也不過是聞人羽現在這個年紀。
聞人羽點點頭:“你既心不在道,待回紫微宮,你便還回國公府去罷。”
朱長文大驚,他心中確沒有把自己當道士,還拿自己當國公府的人,這些年來事事都通報國公府,因守著聞人羽,在國公府也是極為得臉的,突然被小公子打回府去,豈不被人恥笑。
聞人羽接著又道:“不獨是你,那些人也一並回府去罷,是我疏忽,你們一直叫我公子,不僅不拿自己當道門中人看,也不拿我當道門中人看。”
朱長文還待再說,聞人羽已經拂袖離開。
他皺皺眉頭,出門在外也沒斷了給國公府的信函,這件事又要怎麼彙報,好不容易在紫微宮裡經營了十數年,一個不剩全退回府,老國公還不大發雷霆。
朱長文麵色凝重,去找另外兩位一同商議。
聞人羽找到謝玄,對謝玄道:“謝兄,方才是朱長文自作主張,並非是我授意。”
謝玄斜他一眼,心氣順了,拍拍聞人羽的肩:“知道了,你這個人除了臉冷點,但還算可以相交。”
聞人羽見他立時放下,並不介懷,感慨一聲:“謝兄胸懷灑落,是我不及。”
灑不灑落謝玄自己也不知,但他揚眉一笑,將手背在身後,夜霧消散,月色如水,照在二人行進的石道上。
謝玄瞥了聞人羽一眼,他方才說的是真心話,換個身份,聞人羽確實是個可以相交的人。
馬車駛到驛站,謝玄背著小小進屋,曲正很快差人送來湯食,侍女說道:“謝公子和桑姑娘奔波一夜必然餓了,曲大人吩咐我送來的。”
掀開食盒一看,是雞湯米粉,厚厚一層油花蓋在湯上,還有四五碟佐餐小菜,雖不奢靡,但一看就能暖胃暖身。
謝玄接過道謝,又問道:“玉虛真人處有沒有?”
“謝公子放心,早已經派人送去了,玉虛真人那兒是兩壺好酒,一隻燒雞。”侍女說完抿笑退出。
謝玄與小小分食雞湯,一碗熱湯粉下去,渾身冒汗,謝玄一抹額頭:“你睡罷,我去會會那個呼延圖。”
小小咬了咬嘴唇:“師兄,就讓我這毒再多留幾日罷。”她將聞人羽說的話告訴謝玄,“隻要咱們能進紫微宮,就能找到師父,洗刷冤情。”
謝玄大皺眉頭:“不成,要找師父也不能拿你的身子玩笑,這毒若入經脈肺腑就再難根治了。”
他將雙手疊在小小肩上,寬慰她道:“我已經想到法子進紫微宮了。”
小小眨眨眼睛:“什麼辦法?”
豆豆睡眼惺忪的抬起頭來,它吃得太飽,一路睡回來的,聞見雞湯香味也不為所動,這會兒打個哈欠,聽謝玄說話。
謝玄勾唇笑了:“你先歇歇,等你休息好了,把那假羊皮做出來,咱們就拿這個叩開紫微宮的大門,我讓紫微真人那個老頭子,恭恭敬敬請咱們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