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蟄
懷愫/文
江風水闊, 煙波浩渺,淺淺一道水痕剛破水麵, 便消影無蹤了。
但謝玄還是心中歡躍,若是隻有他和小小兩個人, 必要長叫一聲, 他一低頭, 就見小小抬頭看著他,見他回首,彎眉而笑。
謝玄旋身躍下,腳尖一踮, 飄然落地,沒踩著桅杆借一點力, 四周船隻上的人見了, 都齊聲喝彩。
謝玄落地之後, 衝四方拱手,揚揚笑著走到小小身邊去。
澹王與澹王妃正坐上層船艙中,從舷窗往外看,見謝玄從桅杆風落而下, 還有些擔心,他們船足有三層樓那麼高, 若是失足非得摔個好歹。
見他安然落地, 澹王妃鬆一口氣。
侍女捧著了冰盒進來,上麵盛著切好的金皮香瓜,紅白櫻桃。
王妃撚了根碧綠的櫻桃梗子, 送到丈夫口中,問:“他的身手比之王府那些衛兵如何?”王妃嘴上問的是衛兵,實則是澹王的親衛,個個都是精挑細選上來的好手。
澹王沉吟片刻:“若是單打獨鬥,那些全加上也不是他的對手,但若排兵布陣,以百人之力對抗他一人,便能拿下。”
“就是說他一人可抵得百人。”澹王妃微微一笑,“恭喜王爺得此良材。”
澹王笑著搖頭:“不曾。”
澹王妃微微詫異,丈夫廣交四方,禮賢下士,她還以為謝玄和小小已經投靠王府,這才為救明珠出力。
“我看那對師兄妹,是不會效力於任何人的。”
澹王妃聽完,便吩咐侍女:“往後桑姑娘那兒更精心些,金瓜櫻桃送了沒有?”
侍女曲膝答道:“已然送去了。”
“不必如此,隻尋常相待便可,他不肯投靠,難道還要著意籠絡不成?”澹王聽妻子這樣吩咐,臉色一淡。
王妃正色道:“非是為了王爺,他們既非想要好處,便是為了個義字,如此人品,值得敬佩。”
澹王側目看向妻子,目光一凝,點頭讚同:“不錯,如此人品,值得敬佩。”
謝玄和小小房中早就送了櫻桃和金瓜來,可兩人都沒吃,將櫻桃放在碟子裡,謝玄要用新學會的禦風術,來剖櫻桃核。
試了半日,碟子都劈裂開幾隻,櫻桃汁濺在小小雪白麵上。
“哎喲!”小小拿手指頭抹掉濺在臉上的櫻桃汁,噘起嘴來,輕聲叫道,“師兄輕點兒。”
謝玄一抬頭,果見小小臉上濺著紅點兒,似紅梅映雪,伸手擦掉一點兒,往嘴中一吮,皺眉苦思:“要不然試試這瓜?”
劍指一揮,風刀將金瓜一剖兩半,香甜汁水流了滿桌。
謝玄大喜,伸手又再試,將一隻金瓜切成四五瓣,送一瓣到小小的嘴邊。
“我明白了,這切大的東西比小的東西更容易,硬的東西比軟的東西更容易。”謝玄隨手捏起個饅頭來,果然難使上力,切口不平。
“怪不得二師父讓你先切瓜呢。”
大小正好,軟硬合適,確是練手的好東西。
謝玄教小小:“你閉目凝神,可覺得風在指間?將這一縷握在手中,覺得自己握著的是什麼?”
謝玄覺得自己手中握的是把劍,就像他年幼初練劍時一樣,劍在手中,卻不能隨心而走,練劍要練到襯手也花了幾年功夫。
禦風而風無形,再多花幾年的功夫就是。
小小闔上眼睛,抬起手來,隻覺得微風細細,心海之間確是握住了什麼,可不是劍也不是刀,而是一根針。
風針紮向金瓜,金瓜紋絲不動。
謝玄趕緊安慰她:“不怕,咱們都是初學,摸清了門道就成。”
小小盯著餘下半碟子櫻桃,將一顆櫻桃拿在手中,指尖的風針緩緩刺出,針尖對準了櫻桃核兒,一針將櫻桃核挑了出來。
櫻桃肉還是完整的,小小捏在指尖,送入口中。
“這細功夫也隻有你練,我就想像二師父那樣,一刀便能劃開湖麵。”謝玄想到玉虛真人以手作刃,將風聚於掌上,借其風勢,劈開水麵的氣勢,便恨不得立時學會,也這樣威風。
小小又挑了一顆櫻桃,將櫻桃肉送到謝玄嘴裡:“師兄一定能成。”
他們雖不明說,心中卻都清楚,要多學本事,才能救出師父。
聞人羽眼看謝玄小小乘舟離開,心中惘然,稍定一定神,便指揮人手將朱長文幾人抬到船上,進船中為他們壓製血毒。
好在呼延圖的毒已經解了一半,除了朱長文之外,大夥中的毒都淺一些,用藥便能壓製,隻有朱長文須得銀針刺脈。
朱長文一清醒,便先向聞人羽請罪:“公子,是我一時大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