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貴障(2 / 2)

驚蟄 懷愫 6991 字 6個月前

“他敢!”穆國公把兒子扶起來,“你放心罷,你小時養在正屋,也叫她一聲娘,她自不會斷了你的路。”

聞人已還是滿麵憂色,穆國公寬慰他幾句,轉身去了戚氏的屋子。

戚氏正在悄悄收拾東西,把金銀細軟都縫進衣裳裡,到了莊上想要日子過得自在,一樣要花銷金銀。

她脫了錦衣,換上素服,她這些年來保養得宜,當年若不是有十分姿色,也勾住男人的心,聽見腳步便低聲輕喚:“國公爺。”

穆國公本來惱她作下這事,無法收拾,現在有了辦法,就又覺得她可憐起來,都是一片慈母心腸。

“你做的好事!”

戚氏低眉垂淚:“是妾做的,可我是為著阿已,我的阿已哪裡不好?既通詩書,又知上進,國公爺若肯讓他承爵,又怎麼會說不著一門可心意的親事。”

澹王府送了禮來,穆國公便心思活動,以為澹王府還想重修舊好。

憑什麼聞人羽出家多年還有個王府惦記他當女婿,自己的兒子便隻得與落魄世家女子結親?

她切切低語,珠淚暗彈,戳中穆國公的心腸,他心中實是拿這個兒子當嫡子看待的,替他說親,挑的也是世家嫡女,都被人婉拒。

勳貴家中那些適齡的女兒,都還等著聖人故去,新帝禦極之後的頭回選秀。

也有肯結親的人家,說的都是庶出的女孩,豈不是辱沒了兒子,如何能相配?

“你縱有這念頭,怎不同我商量。”衡娘也病了這麼多年,眼看著便難熬下去,如今倒好,偏叫兩個野道找出這東西來。

“我不要緊,隻要阿已無事,打殺了我,我也甘願。”戚氏心知科舉在即,她死了,聞人已得守孝,三年之後,還不知世道如何,穆國公怎麼也舍不得。

“彆說這話,你放心,不過是低聲下氣罷了。”穆國公說完這句,戚氏便替他揉胸口捏腰背,兩人反而濃情蜜意起來,要不是老夫人派的人跟著,差一點便滾到一處。

穆國公整整衣冠,先派人去湖心小院,打聽妻子還未醒,乾脆回書房去了,半句也不願意跟那個隻識清風明月的兒子說話。

聞人羽回到院中,睡是睡不著了,縱身一躍,躍到屋頂,從這裡能看見整個國公府。

他以紫微宮為家,可心底卻依舊對穆國公府存著兩分溫情,到此時已然褪儘,坐在屋簷上發怔。

謝玄聽見動靜,推窗看見聞人羽坐在屋頂上,想了想抱上一壇子酒,跳上去坐在他身邊:“喝一口罷。”

反正都破戒了,喝多喝少都是破戒。

聞人羽接過酒壇便往嘴裡直灌,頭回喝嗆得直流淚,這回便不嗆了,覺得辣得痛快,他問謝玄道:“若是你遇上這事,如何?”

謝玄搶過壇子,也灌上兩口:“我不知道,我沒有娘。”

他見過有娘的人,村中那些孩子,笑他和小小是野孩子,被他的拳頭揍怕了,謝玄嘴上雖不說,可難免羨慕。

他低頭想了想,說道:“要是我有娘,我娘還被人害了,我管他是誰,非得叫他們償命不可。”

聞人羽看他一眼,先點頭後搖頭,將剩下的半壇子酒都灌進肚內。

他喝得醉了,手上一鬆,酒壇滾落,跌到地上,摔了粉碎。

大夫人一醒,穆國公便來了,三人在屋中不知說些什麼。

謝玄坐在院中的樹杆上,想通過窗戶看看裡麵如何,既喝了酒,那就是朋友了,朋友的事兒不能不管。

“你說,這事兒怎麼了?”謝玄一邊偷看,一邊問小小。

小小坐在樹上,抬頭看著師兄懸在半空的腳丫子,看他鞋底都磨破了,想著要替他再納一雙鞋子。

“不知道。”她一麵說,一麵低下頭。

穆國公眉間眉間黑雲凝聚,命火陡然黯淡,就要倒大黴了。

三人在屋中說了總有半個時辰,隻聽見大夫人暗泣兩聲,聞人羽對著母親也不心軟,氣得穆國公渾身發抖:“你這孽子!”

“國公爺要麼自己送官,要麼就由我報官,你看著辦罷。”說著將母親背起,快步出了院門。

穆國公跟在他身後,想將他攔住,謝玄坐樹上躍下,擋住了他的路:“這位大人,你這膽子可真大。”

謝玄晃晃腦袋,一臉不恭,連國公爺也不願意稱呼一句,吊兒郎當對著穆國公咧咧嘴。

若非小小謝玄是玉虛真人的徒弟,穆國公已經讓兵丁把這二人押下去,投入監牢。

可他要是真的這麼做,這事被玉虛真人知道,還不知要鬨出什麼動靜來,是以忍氣吞聲,想趕緊把這兩尊瘟神給送走,假裝看不見謝玄對他不恭敬。

謝玄最厭人道貌岸然,乾脆抱著胳膊,一條腿都抖起來。

穆國公果然氣得臉麵漲紅,伸出手來:“請……”

謝玄一把按住他的手:“不必你請,我們自己會走,我這是誇你,你那個小兒子如今不過想要世子之位,他哪一日想要國公之位呢?”

謝玄大有深意的說完,大步離開了國公府,走到門外還轉過身來,對僵立在那兒的穆國公挑挑眉頭。

豺狼虎豹困之猶不能心安,何況日日養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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