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1 / 2)

紈絝夫妻 申醜 8335 字 6個月前

第五十二章:

衛絮等得小廝仆役拉好屏障,擺好馬紮案台,這才從馬車下來,素色羃籬從帽簷一直垂到腳背,整個身影被遮得嚴嚴實實的。

長日悶在閨中,四下再無麗景都覺神清氣爽,不遠處,衛繁和樓淮祀不遠不近地站在那,嘰嘰咕咕地也不知說什麼,這兩人都是話簍子,東拉西扯,西扯東拉,聽得人耳朵生繭,也沒聽到半句有用的。

衛紫一心想將胖弟弟塞給衛放,衛斂是個窩裡橫的,於氏在跟他前他撒潑打滾無所不為,離了娘親,卻有些怯怯的。拿兩隻眼瞅瞅凶巴巴的姐姐,比了比,悲哀地驚覺,這麼多人裡頭,還是自己的壞姐姐更熟悉一些,隻得寸步不離地跟著衛紫,衛紫到東他到東,衛紫到西他到西。

衛紫氣得七竅生煙,跳腳道:“奶娘,你帶弟弟彆處看景去,那小廝埋灶,你快帶他玩去。”

奶娘陪著笑臉,不回嘴也不肯聽命,要麼抱要麼牽,就是不肯把衛斂帶離。衛素也不知自己該幫哪個去,幫衛紫……好似衛紫不大占理,幫衛斂,衛紫一定跟點著的炮仗似得火星帶煙躥起幾尺高。又不好視而不見,隻得不遠不近溫溫吞吞地幫著照料一二。

衛絮看那幾株野茶梅開得好,跟執書道:“咱們院子裡也有一盆茶梅,也有細心照顧,卻不比這野生的開得燦爛。”

執書笑道:“許是養得太好了,年前好幾枝連葉帶苞都蔫萎了,我下不去手,還是管肥的婆子拿大剪刀剪了好些。剩下的那幾枝竟開得比舊年還好。”

衛絮伸手輕撫著花枝,納悶:“這野生的枝葉繁茂,花蕾累累,如火如荼,竟不累贅。”

“物競天擇,野物無人照料,非死即生。”姬北冶過來含諷帶刺道,“不似你家中養的盆花,怕雨淋風打,怕旱畏澇。”

衛絮道:“三皇子說得有理。”

姬冶聽她語氣極為疏離,笑:“你這話說得也有理。”

衛絮暗罵一句厚顏。執書小心岔開話:“小娘子,這茶梅開得好,不如剪幾枝回去插瓶?”

衛絮笑:“它在野外開得好好的,落紅也能護根潤土,剪了插瓶,幾日就敗了。”又慢聲續道,“不如……各不相擾,它也能自在芬芳。”

姬冶壓根不理這種弦外之音,不依不饒問道:“我自問一向光明正大,不知何時行了詭事,落了個似鬼非鬼?”

衛絮不提防他問得直接,漲紅臉,回道:“三皇子既識人心,想必自知。”

姬冶暗笑:牙尖嘴利。

他二人互相搶白了幾句,不知是出了胸口鬱氣還是怎得,化乾戈為玉帛,相安無事處一坐享著春日早陽,再看看光禿禿的樹木、稀黃夾綠的草地、爭相盛開的茶梅……還有嬉戲著放風箏的小兒女。

一邊幾個小廝埋灶生火,將帶來的山藥、芋頭連皮埋進灰堆煨,不一會就有絲絲甜香飄散開來。樓淮祀和衛繁生就一對狗鼻子,兩個循著味就摸了回來,賊一樣繞著泥灶轉了幾圈。

樓淮祀蹲下身,拿起火鉗從灰堆裡扒拉出幾樣黑不溜秋的事物。

小廝笑道:“小娘子小郎君,這是小的自吃的,有些醃臢。”

樓淮祀挑了兩個煨好的,取笑道:“你個頭生得大,人卻小氣,連幾個芋頭山藥都舍不得?”

小廝兒憨笑:“哪裡是舍不得幾塊芋頭,實在是灰堆裡煨熟的,怕臟了小郎君的手。”

樓淮祀笑著道:“我最不在意。”他扮乞兒滿街遊走時,連狗都嫌他。扭頭問衛繁,“衛妹妹,你怕不怕臟?”

“好香啊!”衛繁的兩隻眼早落在芋頭上,“我不嫌臟,隻看著好似焦了。”

樓淮祀挑了一個軟爛的,掰開來,芋頭被煨得透爛,又香又爛,就是有些燙手。

綠萼眼睜睜樓淮祀將芋頭遞給自家的小娘子,再眼睜睜看著自家小娘子唇角一翹,拂開礙事的麵紗,就著樓淮祀的手吹了吹,半點不知端莊地咬了一口。

“如何?”樓淮祀笑問她。

衛繁被燙得鼓著腮幫,呼哧幾下,邊拿手扇了扇,邊頻頻點頭。她吃得高興,樓淮祀喂得開心。綠萼掩麵,想著自己回後可以去老夫人那裡領罰了。

衛繁最喜與人分食,將小廝帶來的山藥芋頭一儘買下,與樓淮祀扒著火堆煨烤,煨好就送去給衛絮、衛放等人。

隻衛紫嫌臟不肯吃,全進了衛斂的肚子,奶娘愁眉苦臉:怎又吃了這等臟賤之物,一吃還吃了兩份,彆給吃壞了。

衛紫嚇他:“你吃了兩個,它們在你肚裡成親,長出一條藤的芋頭來。”

衛斂有聽沒懂,摸摸肚子,倒覺不夠。

旁邊奶娘又是氣又是笑又是擔憂的,笑道:“小娘子深閨裡長著,卻不知芋頭不可生藤上。”

衛紫道:“生哪都進了他的肚子。”戳戳衛斂的肚子,歎氣,“二姐姐,二郎這般大時也生得這般肥?”

衛素笑:“好似差不離,也算不得胖,母親和阿姨都還嫌瘦呢。”

衛紫掃一眼衛斂,嘴都歪,眼見衛素還要分山藥給衛斂,連忙攔道:“不可再吃了,他再吃誰抱得動他?彆把奶娘胳膊壓斷了。”

衛斂擠擠眼,要哭,半天也沒擠出一滴,悻悻作罷。

衛絮平素哪吃過這些野食,瞧著有趣,嘗了一小塊山藥,倒覺得比熬成粥的更有味。姬冶卻是死活不碰,他性喜潔,這泥裹灰蒙的,說什麼也不肯伸手。衛絮見他為難得臉色都變了,側過身偷笑。

他們這一行人占了這塊空地遊玩,也算自得其樂,直等到晌午光景,官道儘頭現出幾個灰撲撲的人影來,兩個差役牽著一頭瘦驢,驢上騎著一個有些龍鐘的老頭,頸上掛著枷鎖,兩手卻不曾扣進去,任由他自在地坐在驢背上,兩個差役腳上走了遠道,靴頭磨出兩個大洞,露出烏黑的腳趾頭。

這三人一驢,不倫不類,似是押解犯人進京,人犯卻不曾牢鎖,差役竟有照顧伺侯之意。

姬冶頓時留了意,樓淮祀看了幾眼,天下事無奇不有,不過一個沒扣牢的騎驢犯人,過眼就算。

那老頭看到他們一群人似也有些吃驚,環顧四周,無景無奇,想是奇怪這群貴家子弟竟在此處遊玩。

“鬆鬆,鬆鬆……”等又走得近些,騎驢老頭忽生興致,叫喚著讓差役除枷鎖,那倆個差役竟真個聽他的吩咐,將老頭頸上的枷鎖,又給他捏捏肩骨,小心將他扶下驢。

這下連樓淮祀也起了好奇心。

“歇會兒,走了大半日,腹中饑餓,再不吃五臟肺可要叫喚了。”老頭腿上似有傷,一瘸一拐地拐到官道邊上一棵樹,一屁股坐下。兩個差役也一左一右挨著歇腳,從瘦驢脖子上的套著的褡褳那拿出幾塊餅,三人各分一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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