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不斷升高,風雪逐漸減小,行路不再如之前困難。狄人們大喜過望,以為自己受到上天眷顧時,身後突然傳來鳴鏑聲。
聲音穿透風雪,清晰落入每個人耳中。
狄人們驚恐回頭,隻見茫茫雪原中,一隊騎兵正向自己奔馳而來。
騎兵身著赤甲,一字排開,如橫過荒原的血線。
鳴鏑聲再次響起,赤甲騎兵鎖定目標,在奔馳中鬆開韁繩,僅以雙腿控馬,在馬背上彎弓射箭。
鋒利的箭矢撕開冷風,繼響箭之後,呼嘯著從頭頂飛落。
狄人們驚恐萬狀,即使是最勇猛的頭領此刻也無法保持鎮定,而是和部落成員一同發出驚叫:“跑,丟掉東西快跑!”
騎士們不斷迫近,箭雨隨之落下,馬背上的顛簸絲毫不影響他們的準頭。
狄人們分散奔逃,仍逃不開飛來的箭矢。鋒利的箭簇擦身而過,黑色的箭杆紮入雪地,箭尾晃動嗡鳴,足見力量驚人。
中箭的狄人發出慘叫,一個接一個倒在雪地上。搶來的東西散落遍地,幾隻袋子散開,灑落出帶殼的粟米。
三波箭雨之後,騎士們將弓箭掛回馬背,抓起鋒利的短矛,矛身平舉,矛尖微微向下,在奔馳中改變隊形,如鋒利的尖錐鑿向前方目標。
狄人隻顧著奔逃,連回身迎戰的勇氣都沒有。
他們如同被猛虎盯上的羔羊,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逃,不顧一切向前逃!
短矛破風而來,鋒利的矛頭穿透狄人的後背,強大的力量將他們帶向前,如楔子般紮到地上。
慘叫聲中,狄人頭領落馬,一支短矛穿過他的後心,從前胸透出,慣性將他帶飛出去,重重摔落在雪地上。
馬繼續向前狂奔,馬上的女人拚著受傷翻滾落地,不顧被反綁的雙手,撐著膝蓋爬到狄人頭領身前,在對方驚恐的目光中張開嘴,凶狠咬住了他的喉嚨。
女人用力撕扯,直至將頭領的喉嚨咬碎,連皮帶肉撕咬下來,留下一個偌大的血窟窿。
狄人頭領扭曲著麵孔,在恐懼和絕望中氣絕,女人仰起頭,滿臉都是被噴濺的血。
騎士們結束戰鬥,清點地上的屍體,一騎來到她身邊,問道:“趙地人?”
女人用雪蹭掉臉上的血汙,張口就是熟悉的鄉音。
確認她的身份,騎士當即翻身下馬,抽刀割開她身上的繩子,問道:“能動嗎?”
“能!”女人站起身,不用騎士幫忙,抓過狄人留下的馬。在獲得許可後,開始清理地上的糧食和肉。
騎士留給她一把匕首,躍身上馬,返回到隊伍之中。
死去的狄人被丟在原地,附近的野獸不會放過填飽肚子的機會。等到春暖花開,這裡不會留下半塊骨頭。
女人目送騎士們離開,收拾好糧食和肉,用騎士留下的匕首割下狄人的頭顱。她要把這些帶回去,祭奠死去的親人和族人。
騎士們聚集之後,沒有走出多遠就同另外三支隊伍彙合。分散的騎兵聚到一處,身上皆帶著血氣,顯而易見,這次南犯的狄人數量之多。
曲長策馬奔馳整束隊伍,騎士們陸續停止交談,按照命令歸攏。
蒼涼的號角聲傳來,遠處地平線,烈烈旗幟招展。
身披赤紅的甲士列隊向前,整齊的腳步碾壓過茫茫雪原。
隊伍之前,一部戰車迎風而過,戎右駕車者俱在,車廂內卻是空空如也,不見其主。
甲士持續向前,同騎兵彙合。
雙方在雪中等待,狂風也無法撼動眾人分毫。
大概過了半炷香的時間,又一支騎兵抵達,為首之人手持長戟,戟上血痕未乾,包裹其上,覆蓋一層醒目的紅。
待到近前,騎士拉住韁繩,反手將長戟投擲在地,掀起麵甲,現出一張修眉朗目,俊雅之極的麵容。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趙地之主,北安侯嫡次子趙顥。
北安侯同西原侯相約會獵於郊,因同趙地比鄰,趙顥奉命先一步趕往,為會獵前的儀式築起土台。
途中遇到狄人擾邊,趙顥將隊伍分成數支,分批追擊南下的部落,自己更親自率領百名騎兵清掃邊境。
過程中遇到屢次進犯的大部落,趙顥會一邊追擊一邊驅趕,迫使他們遷往郊地。
兩位諸侯會獵,總要有些上得台麵的獵物才好。
數場追襲之後,隊伍重新彙合,騎士下馬,步卒以長兵支地,戎右恭敬上前,高聲道:“請公子登車!”
趙顥翻身下馬,登上戰車。
甲士將戰馬牽回到隊伍中,蒼涼的號角聲再次響徹雪原。
隊伍頂著風雪前行。
從上空俯瞰,赤紅彙聚,如一道猖狂的血刃劈開遍地銀白,在朔風中揮下濃墨重彩的一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