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1 / 2)

郅玄 來自遠方 7618 字 6個月前

拖延不是辦法, 當鴕鳥更加不行,該麵對的總要麵對。

冷靜下來,郅玄重新拿起竹簡,從頭至尾看過一遍, 雖然字裡行間沒有半點問題, 可他還是越想越覺得事情存在蹊蹺。

推敲一個政治人物的一舉一動, 絕不能單看表麵, 這是他從西原侯身上學到的教訓。

從表麵看, 趙顥對他並無惡意,但這背後當真沒有彆的企圖?

郅玄沉吟良久, 礙於對北安國不甚了解, 始終沒想出個所以然。不過趙顥送來書信, 出於禮儀,兩人無論如何都要見上一麵。

想通之後,郅玄提筆寫下回信, 並未多言其他,隻道同意見麵, 希望將日期定在秋收之後。

兩人身份特殊, 都有戍邊職責,出行會麵要遵循禮儀,絕不能有任何疏忽, 畢竟關乎兩國顏麵。此外, 郅玄需要留出時間, 設法打探北安國的消息。或許能推斷出趙顥此舉的真正緣由。

回信寫好, 郅玄放下刀筆, 確認沒有任何問題, 才命人召來府令。

“公子要派人去北安國?”聽到郅玄的要求, 府令不免驚訝。

郅玄沒打算隱瞞對方,講明事情前因後果,還將趙顥信中內容告知部分。

府令愣在當場,許久才道:“原來公子將神鳥佩贈與公子顥?身份倒也般配。”

郅玄:“……”這是重點嗎?!

看出郅玄臉色不太對,府令迅速反應過來,告罪一聲,雙手接過郅玄的回信,準備下去挑選人手,儘快去往北安國。

待府令離開,郅玄重新拿起竹簡,奈何心情煩亂,遲遲看不下去一個字。實在沒心思處理政務,索性出城巡視封地,權當是讓自己放鬆一下。

鑒於郅玄的身份,即使輕車簡從,也要有二十名甲士護衛。因天氣炎熱,甲士特許不佩全甲,不持長戟,隻在麻衣外套一片胸甲,腰間懸掛長劍即可。

牛車護欄被卸下,車廂裡的獸皮替換為草席。車廂拆掉護板,方便通風,僅在頭頂支起傘蓋用來遮陽。

車角釘有木箱,箱子裡放置裝水和糕點的陶壺,方便路上取用。

一切準備就緒,郅玄登上牛車,駕車者揮動韁繩,健牛邁步向前,穿過被陽光炙烤的長街。

熱風卷過,土路揚起沙塵。

街道兩旁少見行人,一來天氣太熱,少有老者和孩童出門;二來,郅玄在領地內大搞建設,許多國人和庶人都去往工地林場,有人嫌每日來回麻煩,乾脆將家搬去乾活的地方,工程結束之前都不打算再搬回城內。

土路兩旁挖有水溝,冬季時尚好,進入盛夏,氣味著實難聞。殘留的積水滋生蚊蠅,衛生狀況也十分堪憂。

隊伍經過一條半乾的水溝,裡麵竟漂浮著死去的老鼠,一群蒼蠅覆在上方,發出嗡嗡聲響。

郅玄看得皺眉,甲士們卻習以為常。

彆說郅縣城,就是西都城,也難免會遇到類似情況。氏族居住的坊有奴隸專門清掃,國人和庶人的住處就沒有這麼多講究。奴隸聚集的地點情況更是糟糕,一旦有人生病,整個坊都要關閉。

郅玄從史書上了解過,從初代西原侯就國,西都城曾兩次搬遷,不是因為戰火,而是城內的情況不再適合居住,不得不搬走。

據府令稱,郅縣的情況已經算好,有許多小國,城內連排水溝都沒有,從立國至今,國都不知搬遷過幾回。

類似的情況古已有之,中都城都有過遷移曆史。

鑒於此,郅玄決定建造新城時就做好規劃,該有的設施必須要有,無法和後世相比,也不能像如今這般,一到夏天就汙水橫流,整座城都被難聞的氣味籠罩。

牛車繼續行進,待到城門前,輪值的卒伍迅速打起精神,目送郅玄的車駕離開,隨即垮下肩膀,變得無精打采。

天氣太熱,即使站在陰涼處,也驅散不了難捱的悶熱。好在城頭存放有大量清水,實在熱得受不了,取一瓢從頭上澆下去,總能緩解幾分。

出了城門,四處可見庶人和奴隸搭建的草棚。其中大部分空空如也,主人都在工地和林場乾活。少部分冒出煙氣,留守的老人孩子守著鍋灶,將燒沸的水倒進罐子裡,在屋角放涼,方便乾活的人回來飲用。

穿過大片草棚,綠色的農田映入眼簾。

田中的莊稼已經掛穗鼓漿,秋收時,就會變成黃燦燦一片。

郅玄讓駕車者放慢速度,喚來幾名蹲在田邊的庶人,詢問今年夏種情況。

幾人被帶到郅玄麵前,都十分緊張,有些手足無措。最後是一名年長者開口,道今年天熱,好在不缺水,畝產應該和往年不差多少,粟麥還能多上少許。

聽到老人的話,郅玄在心中估算,得出數字,不由得皺眉。

由郅地往年的產量推斷,今年一畝田至多能收一百五到一百六十斤左右。想要養活郅地目前的人口,這些糧食遠遠不夠。開荒勢在必行,改良農具和培育糧種也要抓緊。

賞賜過回話的庶人,車駕繼續前行。

郅玄本想去工地,中途又改變主意,命隊伍調轉方向,去往桑醫和巫醫的藥田。

抵達封地不久,郅玄就兌現承諾,專門劃出一塊土地供兩人種植藥材,還賜給兩人各五名藥仆。

為了栽種和培育草藥,兩人廢寢忘食,甚至在田邊結廬,搭建起草屋,很少再回到城內。

郅玄來得突然,兩人沒有預料,此刻都在田裡頂著太陽插下木杆,方便藥藤攀爬。

幾名藥仆跟在兩人身邊,手裡提著木桶,桶裡既有清水,也有散發著刺鼻氣味的渾濁液體,主要是野獸的血液混合切碎的內臟。

有藥仆守在田邊,驅趕覓食的雀鳥,望見郅玄車駕,立刻撒丫子朝田裡跑去。

“公子駕臨!”

桑醫和巫醫抬頭看了一眼,各自加快手上動作,將最後一根木杆插下,交代過藥仆,就前後走到田邊,從木桶裡舀水洗掉小腿和腳上的泥土。

“見過公子。”兩人整理外袍,穿上鞋子才上前行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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