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第五十四章(1 / 2)

郅玄 來自遠方 7886 字 7個月前

郅玄的隊伍離開封地, 出了西原國境,需要經過一片山穀才能抵達目的地。

山穀中草木茂盛,深秋時節亦不枯萎。

穀內長有大片果樹, 成熟的果子已被摘去, 樹枝上零星掛著幾顆青果, 形狀像梨, 隻有李子大小, 味道十分酸澀,連鳥和蟲子都不會吃。

隊伍經過山穀時, 前方的甲士察覺異狀,立即從隊伍中馳出,策馬來到樹下, 用繩索套出兩個蓬頭垢麵的野人。

野人身上沒有一絲布,年長的在腰間纏著樹葉和樹皮, 另一個年紀小的則什麼都沒穿, 倒是手裡緊緊抓著一條蛇, 蛇頭已經被嚼碎,蛇尾還在左右晃動。

“公子, 應是山穀中的野人。”甲士口中道。

“帶上前來。”郅玄心生好奇, 命甲士把人帶到近前。

兩個野人似乎不會說話, 因懼怕發出支支吾吾的聲音。被按壓在地上,不斷抬頭向郅玄呲牙, 一口臭氣順風飄來, 郅玄被熏得想要流淚, 當即令甲士止步, 彆再靠得更緊。

他見過逃入荒野的犯人, 同樣背負野人之名, 卻和眼前這兩位完全不一樣。

從外形看他們的的確確是人,和西原國人沒有任何區彆。因長時間隱匿荒野,從未接觸過文明,行為更接近野獸,找不出人類的痕跡。

“公子,要如何處置?”甲士問道。

在國人的觀念中,野人根本不能稱之為人,連奴隸都比不上,同山中野獸無異。

郅玄卻不這樣認為。

野人一樣是人,隻是生活環境不同,才導致他們和正常人不同。就像後世偶爾會出現的狼孩豹孩一樣。

郅玄讓甲士把人放掉,隻要他們不主動襲擊,無需再管他們。

巫醫對郅玄的決定十分讚成。並非出於仁慈之心,而是此行十分重要,不宜在途中大開殺戒。至於祭祀時的犧牲,那就另當彆論。

“諾!”

甲士聽從命令,將抓到的野人帶到遠處,解開他們身上的繩子,其後策馬離開。

兩個野人驚魂未定,目送甲士歸列,龐大的隊伍離開山穀,才轉身向後跑,找到一處隱蔽的山洞,撥開洞口的藤蔓,一前一後鑽了進去。

從外邊看,山洞入口不大,成年人需彎腰才能進-入。進到裡麵才會發現,這裡實則彆有洞天。

兩人走過狹長黝黑的通道,又進到一個洞口,眼前豁然開朗。

高過十米的巨型岩洞鑿空山體,風從洞頂吹入,帶走難聞的氣味和煙氣。一條小河在洞底穿行,順著岩石的裂縫沉入地下。

周圍岩壁上鑿開大大小小不同的山洞。洞內的野人聽到聲響,紛紛探出頭,看向歸來的同伴。

兩個野人走進洞內,順著石梯爬向高處的一個洞口。

洞內坐著一個老人,同樣衣不蔽體,花白的頭發梳成發髻,還佩有一枚木簪。

老人身邊擺著幾個陶罐,樣子十分精美,上麵還帶著古老的花紋,同周圍的環境格格不入。

兩個野人趴在洞口,恭敬向老人行禮。

和麵對郅玄時不同,此刻的他們不再是一副野獸模樣,竟然能開口說話。

“老,我們看到了氏族的車隊。”

老人睜開雙眼,仔細觀察兩人,道;“沒有被抓?”

“被抓,又被放回。”一人答道。

老人露出詫異神情,示意兩人近前,果然在他們身上發現了繩子的勒痕。除此之外並無其他痕跡。

“未傷?”

兩人一起搖頭。

“能認出是哪國氏族?”

兩人再次搖頭。

他們自出生就生活在山穀,從沒有離開過。除了老人繪出的祖先圖騰,再沒見過其他,自然不可能辨認得出。

老人也想起這一點,轉而讓他們仔細回憶那支隊伍中是否有旗,顏色如何,是什麼樣的圖案。

“黑旗,上麵有鳥。”

“大車,大傘,車上人漂亮,穿黑衣。”

兩人儘量回憶,絞儘腦汁組織語言,將看到的一切描述出來。

老人比照腦海中的記憶,最終確認來者應該是西原國公子,而且有很大可能是嫡公子。

“去喚力和芒來。”老人下達命令。

兩個野人退出山洞,很快,另兩個身材高大,體格更為健壯的男人走了進來。

“老!”兩人在洞口行禮。

老人交代兩人馬上出穀,找到那支隊伍後,小心跟上去。

“小心一些,不要被發現。確定那支隊伍去哪裡,立刻回來告知我。”

力和芒牢牢記住,在老人的吩咐下,穿上用藤蔓和樹葉編織的衣服,依舊打著赤腳,沿著通道離開山洞,去追郅玄的隊伍。

老人目送兩人離開,拿起一隻放在身邊的陶器,摩挲著上麵的花紋,深深歎息一聲。

自從國家被滅,僅剩的國人逃亡此地,已經過去幾十年。隨著老人們逐漸死去,屬於祖先的榮光也逐漸湮滅。

國家鼎盛時期,他們也曾身份尊貴,也曾以財富聞名諸國。他們製出的陶,在中都城都供不應求。他們還掌握鑄造青銅器的手藝,如今供奉在人王殿前的巨鼎就是初代國人鑄造。

奈何國君和氏族不思進取,更犯下大錯,使得人王震怒,發出檄文,命天下諸侯國共同討伐。

在人王的命令下被滅國,和諸侯國之間的滅國戰截然不同。

這一戰後,國君和氏族血脈不存,國人大部分戰死,庶人全部淪為奴隸,隻有一小部分國人逃入山野,成為邊地野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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