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士鬆了一口氣,拍馬回到隊伍中,朝桑醫頷首,下令隊伍減慢速度,同王子淮的車隊保持一定距離,尤其是兩匹野狼,絕不能讓它們靠近前方車輛。
車隊前行時,已有人往城內稟報。估算王子淮抵達的時間,郅玄和卿大夫結伴往城外迎接。
早在數日之前,宗人就奉命在城外壘起土台,專為迎接王子淮。
土台四周遍插旗幟,最高為玄底神鳥旗,代表統治諸侯國的原氏。土台前搭建起柴堆,高過兩米。柴堆旁拴著數隻肥羊,為迎接儀式準備。
城門向前數百米儘用黃土鋪路。
奴隸們搬來沙土,將道路一層層墊起,直至高出兩側數寸方才停手。
城頭架起皮鼓,女牆後伸出青銅製的號角。
全副武裝的甲士站在牆後,彼此之間間隔兩步,手持長戟,看上去就身強體健,雄壯威武。
火紅的日輪開始西沉,夕陽的光籠罩大地,山川城池均染上絢麗的紅。
傍晚的風吹過城下,帶著晚秋的涼,卷動旗幟,獵獵作響。
郅玄身著黑袍,頭戴玉冠,寶劍懸在腰間,單手握住劍柄,腰帶上的玉環彩寶熠熠生輝。
以粟虎和範緒為首的卿大夫乘坐戰車,分列在他的身後。
從眾人的位置可以看出,粟虎正卿地位不可撼動,範緒和欒會緊隨其後。
尤其是範緒,在他的帶領下,範氏早投郅玄,屢次出手相助,政治眼光出群拔類。郅玄掌權後,範氏地位開始拔高,範緒在朝堂上的話語權明顯增強,再過數年,未必沒有機會問鼎正卿之位。
卿大夫之後是兩排沒有華蓋的戰車。車上是各家嫡子,絕大多數是嫡長子,均為選定的繼承人。在這樣的場合,他們被允許出席。郅玄的庶出兄弟則不被允許露麵。哪怕他們的父親是西原侯,母親是氏族女,仍沒有資格迎接王子淮。如果他們出現在這裡,很可能會被視為對王子淮的輕視,對西原國沒有半點好處。
太陽沉入地平線下,隊伍中打起火把。
幾名巫走到土台前,全部赤著上身,披散開頭發,腰間勒一條獸皮帶,前胸後背繪滿紅黑兩色圖騰。
風鼓起郅玄的袖擺,頜下發繩飛起,嵌在末端的彩寶互相碰撞,發出陣陣聲響。
終於,道路前方傳來馬蹄聲,伴隨著車輪滾動的聲音,距離城門越來越近。
眾人迅速打起精神,借火光向前望去。
橘紅的火光不斷搖曳,漫天星光輝映,為大地披上銀紗。
金色的旗幟闖入眼簾,旗幟下是一駕四馬牽引的戰車,車輪車轅包裹銅皮,車身規格等同諸侯,車頂華蓋帶有龍紋,象征車內人的身份。
中都城的甲士護衛在戰車左右,手持長戟,身著金甲,在火光下格外醒目。
郅玄一眼望過去,不由得直吸涼氣。
全都是銅鎧,一套的價錢抵得上他手下一伍。不愧是中都城,不愧是人王的軍隊,果然財大氣粗!
雙方距離接近百米,郅玄當即下令,駕車者揮動韁繩,戰馬開始邁步,帶著他迎上前去。
粟虎等人跟在郅玄身後,保持半個馬身的距離。
距離不到二十步,王子淮車駕停住,郅玄繼續向前,至十步左右停下,在車上拱手。
“臣玄見過王子!”
王子淮走出車門,站定後還禮。
“君有禮。”
郅玄直起身,看向對麵的王子淮,眼底閃過一抹驚訝。這人到底有多高?目測絕對超過一米九!
王子淮看向郅玄,同樣也感到驚訝。
他知道郅玄十分年輕,卻沒想到對方會長得如此漂亮。
他幼時曾見過西原侯,記憶中,這位國君威嚴俊朗,和郅玄的俊俏截然不同。看起來郅玄應該更像梁夫人,畢竟梁氏女多以好相貌聞名。
短暫驚豔之後,王子淮再看郅玄,目光變得嚴肅,更多是對他身為大國世子的審視和估量。
郅玄任由王子淮打量,一舉一動嚴守禮儀,表情始終不變。
雙方見禮之後,郅玄邀王子淮同上土台。
等候已久的巫點燃篝火,用匕首割開羊頸,取羊血塗抹在額頭和臉頰,其後高舉血淋淋的羊頭,圍繞篝火騰挪跳躍高聲祝禱。
“祝!”
以祝開始,以祝結束。
巫揮舞雙臂,奮力將羊頭投入火堆。
火光躥起的刹那,城頭吹響號角,敲響皮鼓。
鼓聲隆隆,號角聲悠遠蒼涼。
郅玄和王子淮走下土台,分彆登上戰車。
城門大開,甲士分列左右,長戟頓地,應和鼓聲號角,請王子淮入城。
“王子,請!”郅玄開口。
王子淮側頭看向一身黑袍的青年,回憶沿途見聞,直覺告訴他,同這位世子結好,他必會大有收獲,不虛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