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1章 第一百九十一章(1 / 2)

郅玄 來自遠方 8192 字 7個月前

深夜驚醒後, 郅玄再無半分睡意。

離開床榻,郅玄披衣坐到案前,半麵被青銅燈照亮, 半麵隱於黑暗之中。雙眼凝視火光,眸底似掀起驚濤駭浪。

侍人移來更多燈盞, 動作儘量放輕,不敢發出太大的聲響, 唯恐打擾到他。

郅玄獨坐許久,直至天際放亮, 黑暗被光明取代,方才站起身,命侍人更衣, 準備早朝。

“君上, 可要用早膳?”侍人小心開口。

郅玄動作一頓,抬手梳過前發,少見地暴躁和不耐煩。深吸一口氣, 勉強壓下陌生的情緒, 對侍人頷首, 示意擺膳。

侍人如蒙大赦,迅速前往安排。

郅玄從未苛待身邊之人,奈何威嚴日盛, 侍人們的敬仰和畏懼油然而生,比先君時超出數倍。

遵照桑醫的吩咐, 郅玄膳食十分豐盛。

早膳有數道主食,粥多達三樣。搭配各種餡料的包子和麥餅, 味道相當好, 令人食欲大增。氏族們嘗過餡餅和包子, 此後念念不忘,紛紛命廚製作,開發出多種花樣。現如今,包子和餡餅已成西都城最流行的美食。

鼎中盛滿肉湯,提來時還冒著熱氣。肉被燉得酥爛,輕輕一抖即脫骨,完全是入口即化。

醬有七八種,都是熟醬。其中兩碟帶著辣味,搭配粟粥極是開胃。

此外,廚用韭菜和豆芽快炒,味道清爽,為膳食增添新味。

郅玄心情焦躁,美食當前也無心享用。為不耽擱服藥,強迫自己吃下幾口,隨即放下筷子,命將食器撤掉。

侍人們提走食盒,看著幾乎原封不動的菜肴,擔憂之情溢於言表。

桑醫準時出現,送來湯藥並為郅玄診脈。看到郅玄的樣子,不由得眉心一皺,口中道:“君上,憂思太甚不利病情。”

郅玄歎息一聲,心中的煩躁無法排解。這種感覺困擾著他,讓他如同囚在籠子裡的凶獸。

他知道桑醫是好意,完全是為他的健康著想。他卻控製不住想發脾氣,想通過怒火將難以抑製的情緒發泄出去。

這種感覺很不妙。

郅玄用力攥緊手指,指尖壓住掌心,留下月牙狀的紅痕。

他不停告訴自己不能失控,絕對不能。

身為國君,手中握有軍隊,不久前大勝歸朝,身上聚集太多目光。一旦有哪裡出現差錯,帶來的後果將是毀滅性的,極可能使之前的努力功虧一簣。

看出郅玄的不對勁,桑醫眉心皺出川字,單手覆上藥碗,沒讓郅玄服用,同時命人去請巫醫。

郅玄抬起頭,疑惑地看向他。

桑醫依舊蓋住藥碗,對郅玄搖搖頭,道:“君上,此藥暫不能服。”

方子是桑醫親手開出,湯藥是他親自熬煮,如今卻不讓郅玄服用,難免透出奇怪。

“有哪裡不對?”郅玄問道。

“臣暫不知。”桑醫實話實說。

郅玄盯著他,實在看不出所以然,隻能收回手臂,放下衣袖。距離早朝尚有一段時間,他可以等。

巫醫很快趕到,聽桑醫說明情況,立即為郅玄診脈。

片刻後,巫醫問桑醫拿過藥方並詳細詢問郅玄膳食,表情十分凝重。

負責傳膳的侍人記得每一道菜肴,還能清楚說出每道菜出自誰人之手。遇到巫醫詢問,立即給出回答。

“蘑菇醬?”巫醫打斷他,道,“每餐都有?”

“是。”侍人頷首道。

蘑菇醬不稀奇,在郅地時,郅玄就很喜歡吃。味道濃鬱鮮香,搭配粟飯和麥餅,郅玄常能吃下一碟。製醬的廚服侍他多年,如果心懷不軌,他早已經出事,不會等到今天。

但巫醫彆的不提,偏偏提到蘑菇醬,還親自去檢查醬壇,讓人將廚和幫廚全部看管起來,顯然問題出在該處。

“是醬不對?”郅玄皺眉道。

“確是。”巫醫親自嘗過蘑菇醬,解釋道,“醬中有毒,量極微,侍人驗毒很難查出。短期無礙,長期食用會使人瘋癲。君上服用的湯藥之中有一味藥材與之相衝,陡然激發出-毒-性,君上不適皆源於此。”

郅玄沉吟不語。

巫醫給出的理由毫無破綻,他卻莫名覺得不安焦躁另有原因,至少不全是毒的緣故。

“君上,仆有罪!”

知曉郅玄中毒,負責膳食的侍人驚駭欲絕。

竟有人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謀害君上,還是用這樣卑劣的方式!

想到巫醫所言,侍人們無不咬牙切齒,對下毒之人恨入骨髓。他們不在乎自己是否會被懲處,隻想將下毒者撕成碎片。

找出毒的源頭,確定不是湯藥問題,桑醫登時鬆了口氣。

郅玄雖然中毒,好在毒性不深,不會造成大礙。隻是藥性相衝,未將毒性徹底清除,之前的方子不能再用。

巫醫和桑醫商議之後重新開方,不假他人之手,由桑醫親手熬製。

“未查明情況之前,君上最好不要再食醬。”巫醫建議道。

蘑菇醬是源頭,但下毒之人藏在廚房,無法保證彆的醬一定沒有問題。謹慎起見,所有醬壇封存,製醬的廚和幫廚分彆關押詢問。

其餘人也不能輕縱,都要仔細盤查。確定沒有問題,才能繼續留在國君府內。

絕不是巫醫小題大做,而是郅玄身為西原侯,手握大權。他的健康情況對西原國的穩定舉足輕重,更關乎到諸國之間的平衡。

剛剛打下半個東梁國,西原國國力大盛。這個關鍵時候,郅玄一旦出事,國內恐會生亂,外部也將不太平。

畢竟郅玄和趙顥成婚,兩人膝下都無兒女,也沒有指定繼承人。萬一被人抓住機會鑽了空子,事情會相當不妙。

與其事後補救,不如采用雷霆手段,從源頭上一刀斬斷。為此,巫醫自請刑訊眾人,甘願背負酷吏之名,為郅玄掃除隱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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