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第二百一十四章(1 / 2)

郅玄 來自遠方 7297 字 4個月前

中都城

太子淮滿麵鬱色, 翻開南幽侯上書,數次提筆卻遲遲沒能落下。

這是南幽侯第二次上書。

和之前不同,這次南幽氏族共同附議, 讚同國君禪位, 共請中都城下旨。

禪讓古已有之。諸侯國不提, 人王也曾因病重或年老禪位。中都城還曾頒布律法,製定一係列禮儀章程,為天下氏族奉行。

南幽侯上書禪位, 隻要不違背律法, 不觸犯氏族規則, 中都城本當應允。接到奏疏後, 中都城遲遲沒做正麵回應, 實是事出有因,全屬無奈之舉。

一來人王昏迷不醒, 太子淮代攝朝政,雖大權在握,終歸沒有正式登位。萬一人王蘇醒後震怒,認真計較起來, 會引發無窮無儘的麻煩。

其次,曆來禪讓都選自嫡係血脈, 不然也是國內氏族。南幽侯選定的繼承人是趙顥, 其為北安侯嫡子並在朝參政,更高居卿位, 就算他的母親是大幽氏也會引發爭論和非議。

太子淮放下筆, 深深歎息一聲。

提起大幽氏, 不免牽扯前朝舊事。

先代南幽侯請立嫡長女為世子, 上書中都城, 事情十分隱秘,天下少有人知。

南幽侯在城頭喊破舊事,言辭鋒利直指中都城,明示人王不公,和南幽氏族互相勾結沆瀣一氣。

這樣的指責不可謂不重。

哪怕沒有切實證據,僅是捕風捉影,也會給人王威嚴造成打擊,給中都城的威信覆上一層陰影。

人王陷入昏密,始終沒有醒來,當年舊事難以查證。太子淮詢問跟隨人王多年的心腹,也沒能問出個所以然。

朝中氏族三緘其口,他又不能逼迫過甚。

麵對一封又一封上書,太子淮無從下手,無時無刻不感到胸悶氣短,一天比一天焦頭爛額。

實在沒有辦法,他強令宗人打開庫房,親自查找封存的奏疏。

功-夫不負苦心人,窮儘數日時間,在如山的竹簡之中,他終於找出帶有南幽侯印章的數百封上書。

對這些上書逐一進行翻閱,耗費的精力可想而知。

太子淮心力交瘁,變得疲憊不堪。

在他幾乎要放棄時,終於找出最關鍵的證據。

竹簡藏於木箱內,因時間久遠,邊緣處出現裂痕,係繩也已腐朽。簡上的文字依舊清晰,筆鋒銳利,能窺出落筆人當時的心情。

太子淮雙眼爬滿血絲,疲憊到無心顧忌禮儀,直接坐在地上,展開竹簡看了一遍又一遍。

證據擺在眼前,容不得他不信。

南幽侯的指證句句屬實,人王的確做下錯事。先代南幽侯和大幽氏都是受害者。

他們的死,中都城需要負起責任。

太子淮非吳下阿蒙,他心中十分清楚,如果不是人王懷有私心,對南幽侯的求助置之不理,南幽氏族不會越來越放肆,甚至做出毒殺國君的惡行。

若是人王能維持最基本的公正,對南幽侯予以扶持,嚴厲斥責南幽氏族,局麵不會愈演愈烈,發展到今日,已然無法挽回。

想到南幽國的亂局,太子淮無計可施,越想越是無力。

如果沒有發現證據,他還能欺騙自己。如今竹簡在手,他想故作不知都不行。

離開庫房之後,太子淮一天比一天沉默。他的變化肉眼可見,王後和稷夫人看在眼裡,都是不發一言,既未詢問也沒有出聲安慰。

在這件事上,旁人無法幫忙更無從置喙,隻能靠太子淮自己想通。

奈何事不遂人意,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南幽侯二次上書,將太子淮逼至角落。

諷刺的是,南幽國難得君臣一心,一心一意想著讓趙顥接替君位。

無論太子淮答應與否,事情的結果不會改變。區彆隻在於有沒有蓋有人王印章的旨意,是否被中都城承認。

“天下共主。”太子淮苦笑一聲,搖了搖頭。

自從郅玄發兵東梁國,天下局勢就脫出掌控。

四大諸侯國中,西原和北安實力愈強,遲早不將中都城放在眼裡;東梁遭遇戰敗,正集中力量碾壓東夷,試圖以此填補丟失的國土,獲得更多奴隸。

南幽國和東梁一樣遭遇戰敗,不同在於東梁仍存半土,南幽國土儘失。南幽氏族死去泰半,國君一心想要禪位,還活著的氏族都舉雙手讚成。

“西原,北安,南幽,東梁。”

公子顥成為南幽國君,則安氏一家掌兩國。公子顥和郅玄有婚盟,郅玄又同梁霸是表兄弟,四大諸侯同氣連枝,中都城遲早被架空,權柄儘失,隻存象征意義。

太子淮從未像此刻一般清醒。

回憶同王後的談話,他心中湧起不甘,平添幾分衝動。但他終究是務實之人,能明白看到彼此之間的實力差距,再不甘也要低頭。

不提其他,單以軍事實力而言,中都城就不是大諸侯的對手。

西原國和北安國自不用說,隻要國內不亂,始終會如兩座大山牢牢壓在中都城頭頂。

東梁國和南幽國戰敗,不代表兩國真正無能,全因對手太強。換成王族私兵,無論東梁還是南幽都能夠輕鬆取勝。

正因為頭腦清醒,太子淮才會愈發苦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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