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君們舉棋不定,輾轉反側。以至於隔日的祭祀上,除四大諸侯之外,在場的國君都蒼白著臉,眼下青黑,精神萎靡不振。
借口哀悼人王,倒也能說得過去。真實情況如何,唯有國君們自己知曉。
太子淮牢記王後教誨,不想給自己添堵,對諸侯的表現視而不見。眾人也給王族麵子,整場祭祀順利完成,並盛讚太子淮,言其孝義有禮,有曆代先王之風。
第二場祭祀,王族眾人一並出席。
郅玄的位置靠近祭台,和王族眾人僅數步之遙,抬眼就能看到一身素服的王後,以及位在王後近處的稷夫人和原桃。
和記憶中相比,原桃沒有多大變化,年齡增長,少女稚氣仍存。
迎上郅玄的目光,原桃不免激動。奈何場合不對,心中再是高興,此時也不能顯露於外。
稷夫人發現原桃的異樣,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就見到一身袞服的西原侯。和首場祭祀不同,接下來的八場祭祀,諸侯皆要袞服冕冠,佩王賜劍。
這是稷夫人第一次見到郅玄。
在她的印象中,西原侯智計過人,武功卓絕,是英偉的丈夫。如今當麵,發現想象實在保守。
西原侯美如冠玉,儀態不凡,超群拔類可比日月。這般精彩之人,實在世間少有。
稷夫人收回目光,暗道:難怪原桃無視太子淮恩寵,連她帶來的媵妾都對太子淮態度平平。見過日月星辰,豈會仰慕螢燭之光。
察覺稷夫人的沉默,原桃不由得轉頭,目光中帶著疑問。
稷夫人看著她,突然心頭發軟,在太子淮登上祭台時,借衣袖遮擋握住原桃的一隻手,輕聲道:“祭祀結束,可邀西原侯過府。”
原桃雙眼一亮,道:“謝夫人!”
稷夫人很想摸摸她的頭,顧忌到場合,到底按捺下來。隻不過,流淌在兩人周圍的氣氛終究不同。
對正夫人和側夫人相處時的情形,太子府眾人早已習慣。旁人專注祭祀,也沒有多留心。
郅玄看在眼中,不免心生疑問,太子淮的正夫人這般喜愛原桃?
仔細觀察,稷夫人的態度不似作假。既然如此,他不介意多給稷氏一些好處,作為對方照顧原桃的回報。
祭祀結束後,諸侯回營,王族眾人仍要守在祭台下,直至篝火燃儘。
隔日,王宮傳旨,諸侯隨太子淮出獵,為祭祀再獻犧牲。
時間倉促,原桃和稷夫人商量之後,沒有貿然請郅玄過府,而是親筆寫成書信,派人送去大營。
看過原桃的書信,郅玄愈發篤定之前猜測。也不等出獵歸來,當即調撥十輛大車,滿載奇珍異寶,打出原氏旗幟,送去太子淮府上。
車輛穿城而過,引來城民駐足圍觀。
有人壯著膽子詢問,護衛毫不隱瞞,直言是送給稷夫人和原桃。
珍寶送到太子府上,卻和太子淮沒有半點乾係。消息傳出,宮內沒有動靜,王族眾人憤憤不平,卻不敢開口質問。國君們看到王族反應,對會盟一事更為心動。
出獵當日,國君們紛紛擺出儀仗,登上戰車。如前時一般,郅玄的戰車居首,位於隊伍最前。
出城後,諸侯戰車開始加速,在獵場前一字排開。郅玄和趙顥並列,在鼓角聲中齊頭並進,飛馳向前。
車輪壓過高草,驅趕出藏在草叢間的鼠兔和狐狸。
眾人的目標不是小獸,而是更大的獵物。遇到狐狸和野兔躥到車前,皆不理不睬,催促駕車者加速,以免落在人後。
突然,林中傳出一聲虎嘯,伴隨著陣陣狼嚎,儼然是一場惡鬥。
虎嘯聲距離不遠,戰車紛紛加速,國君們爭先恐後當仁不讓,半點沒有太子淮在場,需要禮讓對方的念頭。
虎嘯和狼嚎越來越近,最前方的戰車已發現斷裂的草木和潑灑的血跡。
郅玄覺得狼嚎聲耳熟,下一刻就見到一匹白狼迎麵奔來,數匹灰狼緊隨左右,或引誘或驅趕,迫使一頭成年雄虎離開密林,直向戰車撲來。
猛虎出現,眾人立即張弓,太子淮也不例外。
意外的是,太子淮手持強弓,箭矢指向卻非猛虎,而是郅玄的戰車。雖然他很快移開,這一幕仍被不少人捕捉。
郅玄掃他一眼,目光停留不過兩秒,旋即移回到猛虎身上。
趙顥目帶寒光,煞氣浮現,如有實質。下一刻三箭連發,齊齊落於太子淮車前,將一隻狐狸釘死在地,警告之意毫不掩飾。
變故發生得太快,令人始料未及。
國君們集體陷入沉默,視線落在王子淮身上,頗具深意。隨獵的王族心頭狂跳,卻無一人敢開口質問。
與此同時,猛虎逼近戰車,郅玄瞄準獵物,用的不是強弩,而是匠人專門為他打造的強弓。
破風聲起,鋒利的箭矢穿透虎目,刺穿虎口。
猛虎中箭未死,反而凶性大發。郅玄拔-出佩劍,趁猛虎前撲,快速側身閃避,一劍劃開柔軟的虎腹。
雄虎被狼群圍困,身上本就帶傷。被引到郅玄麵前,接連被箭矢射中,又被長劍傷及要害,氣力耗儘,重重落在地上,再也一動不動。
狼群繞著虎屍走過兩圈,繼而蹲伏在郅玄車旁,發出聲聲嚎叫。
無視太子淮和王族成員的臉色,諸侯以劍柄敲擊車轅,一同振臂喝彩,聲音高亢,震耳欲聾。
“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