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像是才種的,大部分都有些蔫噠噠。
“喜歡嗎?”靳時躍問她。
孟璃毫不掩飾地點頭:“喜歡。”
“我答應你的。”
靳時躍握緊她的手,捏捏她的手指,“回家賠給你。”
孟璃遲疑了下,隨後立馬想起來,昨天領完證,他們忘我的接吻,無辜的茉莉花是唯一的受害者,事後她還抱怨他把她的花給壓壞了,他當時說回家就賠給她。
她本來沒當回事兒,沒想到他還真的說到做到。
“你種的?”孟璃心裡發軟。
“嗯哼。”
他聳著肩膀笑了笑,輕描淡寫的。
而這背後所有反複翻湧過的情緒隻有他自己懂。
約定好領證後,孟璃答應給他發消息,結果他等了一晚上也沒等到,心情不斷切換,緊張期待忐忑來回波動,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腦子裡開始胡思亂想,想孟璃是不是反悔了,又在想孟璃那麼喜歡茉莉花,那他一定要把家裡都種滿茉莉花才行,讓她也喜歡上這裡,來了以後就不會再離開。
所以他便一刻也不能等,興衝衝開車出去買花,可那麼晚哪裡還有花店開門。幾乎繞了大半個城,無奈最後隻能空手而歸。
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三點,還是無法入睡,他索性不再折磨自己,穿上正式的西裝去了民政局等待,天亮後,再一次去花店,訂了大量茉莉花送往花園洋房,包了一束拿在手中。
見喜歡的人,怎麼能沒有花。
後來,領了證她說要去見朋友,他便獨自回家,用了一整個下午的時間,將花園種滿了她愛的茉莉花。
如今終於等到她一句“喜歡”,這便是最大的滿足和成就感。
靳時躍又拉著她走進彆墅。
地下一層,地上三層,低調奢華的歐式風,正麵的全景落地玻璃。
一進門,孟璃第一眼就看到了在落地窗前的一架白色三角鋼琴。
她一時挪不開眼,情不自禁走過去,抬起手想摸,可想起什麼,手一頓,回頭詢問他:“可以碰一下嗎?”
靳時躍對於她的拘謹和客氣,又無奈又好笑,他不知道第多少次提醒她一個事實:“孟璃女士,我們已經結婚了。這房子裡的所有東西都是屬於你的。”
他靠近她,“包括我。”
孟璃淡淡一笑。指尖小心翼翼觸上光滑的琴鍵,輕輕按下一個鍵。
施坦威的琴音像珍珠散落,清脆乾淨,直擊人心。
孟璃很喜歡鋼琴。
記得她第一次見到鋼琴,是在初三,那時候她才從漁村到城裡不久,有一次全家去商場吃飯,她無意間看到了擺在外麵展示的一架鋼琴。
小時候的她沒有進過商場,連鋼琴都是在第一次現實中見到。她當時看見一個小女孩坐在鋼琴前,像公主一樣優雅賢淑地彈琴,彈什麼曲子她不知道,隻知道鋼琴彈出來的音樂太好聽了,於是便走過去認認真真地旁聽,等到小女孩試彈結束離開後,她蠢蠢欲動了好一會兒,這才極為小心地按了一下琴鍵。
剛巧被劉玉琴撞見,她衝過來就把她拽走,還罵罵咧咧地訓斥:“亂按什麼,弄壞了你賠得起嗎?!”
後來她攢了好久的錢偷偷買了一架幾百塊的電子琴,看網上的教程自學。
某天,孟晶突然對劉玉琴說自己想學鋼琴,劉玉琴覺得女孩子就應該培養一項才能,所以便很大方地給她買了一台三萬塊的鋼琴。
房間很小,鋼琴占地方,隻能擺在了客廳。
每天孟璃都能聽見孟晶彈出來的亂七八糟的琴音,欣賞鋼琴樂本該是一件享受的事情,落在了孟晶那兒就成了一種精神折磨。孟晶沒有音樂細胞,一番亂彈,耐心告罄後便發泄般瘋狂拍打,絲毫不懂愛惜。新鮮勁兒很快就過去了,鋼琴成了擺設。
孟璃很羨慕孟晶心血來潮一句話就能說服劉玉琴,而自己靠省吃儉用好久好久才能買來一架最便宜的電子琴。
那天,她路過那架鋼琴,掙紮了很久,最終鬼使神差地走了過去。
她打開琴蓋,視若珍寶般撫摸琴鍵。
然而卻在下一秒,孟晶突然出現,一把扣下琴蓋,“誰準你碰我的琴了!”
她的手被琴蓋重重一壓,甚至能聽到撞上骨頭的聲音。
她顫抖著縮回手,手指上赫然一處很深的凹痕,她疼得臉色煞白,孟晶卻無半分愧疚之心,反而更囂張地威脅:“這是媽媽買給我的!你信不信我告訴媽媽!你把我的琴弄壞了!”
孟璃什麼都沒說,捂著手跑了出去。
再後來,高二上學期,學校組織音樂大賽,孟晶為了出風頭報名了鋼琴,可臨比賽前一天,她突然對孟璃說:“孟璃,你幫我比賽的話,以後我的琴可以借給你彈。”
.......
孟璃的指尖緩緩滑過黑白琴鍵,玉白手指上那一處凹痕格外明顯。
美麗的手,昂貴的琴,隻有那處傷是唯一的瑕疵。
她卻毫不在意。
失神地輕按著琴鍵。
靳時躍就站在孟璃身旁,她垂著眼睫,目光全然落在琴鍵上,側臉線條柔美,紅唇微抿著,日光透過落地玻璃灑進屋內,落在她身上,她的皮膚白到發光。
是她這個人,本身就會發光。
他一時恍惚。
腦海中閃過那一年她穿著白色長裙坐在鋼琴前的畫麵,也是如現在這般,發著光。琴鍵在她指尖跳躍,琴音繞梁,徑直繞進了他的心房。
不論回憶多少次都是無儘的心動。
而現在,她就在眼前,咫尺的距離,他伸手就能擁進懷裡。
這麼想著,便也這麼做了。
摟著她的腰,將她摟進懷中。他站在她身後,下巴摩挲著她的發鬢,低聲說:“這本來就是為你準備的。”
孟璃也回神,“為我準備的?”
“嗯。”他轉頭,吻她的臉頰,“還記得你答應過我的事麼?”
“什麼?”她不解。
他的唇靠近她耳畔,一字一頓:“彈鋼琴給我聽。”
孟璃又是一陣恍然大悟。
不得不又要牽扯出那荒唐的一晚,他說彈鋼琴給他聽,她一上頭就答應了。本來就是多巴胺作祟,開出的空頭支票而已。
沒想到,兜兜轉轉........
“等你回來。”孟璃這一次發自內心地做出承諾,“我就彈琴給你聽,好嗎?”
“好。”
孟璃看一眼牆上掛著的古董壁鐘,提醒他:“你該走了。”
靳時躍也看了眼時間,“嗯。”
他鬆開孟璃,準備去拿飛行箱,可走了幾步又折回來,重新抱上孟璃,長歎一聲:“不想工作。”
語氣中有遮掩不住的煩躁。
可在孟璃聽來,又莫名覺得他就像那種鬨情緒耍賴皮不想去上學的小孩子。
這人,平日裡雖有時也挺吊兒郎當,但沒想到也有這麼孩子氣的一麵。
她不由好笑,問了句:“你難道不是今晚就回來嗎?”
“不是。”靳時躍說,“飛幾個過夜航班,大概要五天左右。”
啊.....過夜啊.....
孟璃不由想到了他們洛杉磯的相遇。
“我突然有點好奇…..”孟璃組織了語言,“你在外麵過夜,會不會…..又遇到哪個小妹妹…..”
下一秒便雙手勾住他脖子,狡黠地看他,換了一種說法,“然後故事從她刷錯房門開始?再然後…..就沒我什麼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