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億隻剩下手裡這瓶礦泉水,以水充饑總好過肚子裡空蕩蕩,於是他又埋首喝了兩口,直到快見底了才在廁所窗外透過來的月光裡認識到一個錯誤:他喝的是蕭栗的水,要不要給對方再留點?
也不怪鄭億不懂節製,他作為一個貴族學院的富二代,一瓶礦泉水而已,在外麵他要買多少箱子都行,搬出來能砸死人,現在他能意識到這點都是因為這特殊的環境。
比如換做彆人,鄭億還真不一定能意識到這點,他那點屬於家族闊少的思維不會把他局限於一瓶礦泉水中,隻是蕭栗留給他的印象現在有點深,方才對方在廁所裡帶給他的體驗,怕是讓他一輩子也忘不掉,因此變得非常小心。
於是鄭億同學戰戰兢兢地把礦泉水瓶遞回去,虛弱地說:“謝謝,一不小心喝多了,回去我還你十箱。”
蕭栗沒說什麼,他接過瓶子隨手就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隨後黑發少年從廁所的隔板上收回手,直起身子,背回了書包,朝門外走去。
他這麼一動,鄭億頓時緊張起來,他其實還處於極度驚嚇後的虛脫狀態,很想再躺一會,甚至睡一覺,但蕭栗一走,他可絕對不敢再一個人呆在這裡,萬一再有鬼偷襲他可怎麼辦?
鄭億撐著手臂從廁所的地板上爬起來,竭力支撐著兩條虛脫的腿,連忙跟上蕭栗的背影,一時想叫他,卻又不知道該稱呼對方為“蕭栗”還是“夏洛克”:“蕭——夏——”
蕭栗回頭看了他一眼,思考了一下要不要讓這個人跟上自己。
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眼形流暢而好看,正對著人的時候顯得萬分澄澈,其實是會讓人心生好感的類型。
然而他眸子裡的這點神色看在鄭億眼裡,隻覺得對方是冷漠地威脅地無情地看著自己——鄭億連忙說:“我身邊絕對沒有鬼,也沒有多的那個人,多的那個人已經把黃妮娜……”
他說到這裡突然卡殼了,他記得黃妮娜不在了,可是他卻記不得是誰殺了黃妮娜,仿佛有一層無形的麵紗罩住了他對這方麵的認知,這種感覺猶如隔靴搔癢,令鄭億非常難受。
“我想不起來到底是怎麼回事了。”最終鄭億揉著腦袋喃喃道。
認識扭曲?記憶修改?
蕭栗憑借自己多年的遊戲經驗猜測著,他沒有再想甩開鄭億獨自行動,倒不是因為少了“多餘者”的威脅,而是因為他正好要利用鄭億試驗自己有關火柴線索的猜想。
兩人的腳步聲混雜在一起,在這寂靜的教學樓被無限度地放大,樓道裡一片漆黑,布滿了灰塵,鄭億隻覺得自己呼吸都有點困難,為了打破這片靜默,緩解自己的恐懼,他試圖主動跟蕭栗攀談起來,首先從閒話家常開始:“蕭栗,你認得我不?我是你同班同學。”
蕭栗:“恩。”
鄭億:“那就好,但是你為什麼要叫自己夏洛克?我都不知道該在他們麵前叫你什麼比較好……”
蕭栗聞言用奇怪的眼神看了他一眼:“玩遊戲你都不取藝名的嗎?”
玩個開心消消樂都得取個藝名吧?這年頭誰還用真名玩遊戲?他沒有給自己取名叫“雄霸天下·龍傲天”已經很好了。
鄭億:“…………啊?”
他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蕭栗話中的意思,這對於他來說……隻是一個遊戲嗎?
蕭栗不再理他,徑直走下樓梯,他步伐邁的大,很快就走出了教學樓。
“蕭栗,我們這是要去哪裡?”鄭億因為終於脫離了教學樓鬆了一口氣,比起狹小的又黑暗的建築物裡,當然是外部寬敞的操場要令人安心的多。
黑發少年用下巴懶洋洋地指向遠方——蕭栗的目的地是校門口。
或者說,是在校門口之外,等待在安全區域時的,蠟燭!
因為那根火柴的提示,蕭栗隱隱覺得自己觸摸到了新人任務的真相——也許新手任務最大的福利不是任務簡單,而是這根蠟燭!就在他們唾手可得的地方,仔細想想,當初處於安全時間裡時,那根蠟燭都是燃燒著的,而安全時間一到,它就自動熄滅了,還留下很長的一大截,他們完全可以帶走它!
這蠟燭應該就是那種可以驅鬼的特殊道具,點燃之後足以驅趕鬼魂,保護周遭的輪回者。
那根蠟燭就卡在鐵門外的燭台上,通體雪白,是不需要出校門,站在鐵門裡伸出手就可以拿到的距離。
黑發少年來到校門口,將蠟燭從燭台裡取下來,在手裡把玩了一會兒,隨後從口袋裡掏出那盒火柴,在自己和鄭億身邊點燃。
鄭億覺得自己已經麻木了,他感覺蕭栗怕不是開了掛——他怎麼這般牛逼,還能記得這蠟燭?他自己就完全沒有察覺到——這就是凡人和大佬之間的差距麼?
燭火在蠟燭上麵跳躍著,發出幽藍的光線,照亮了這一小方天地。
鄭億正驚奇地盯著那蠟燭看,冷不丁聽到蕭栗的問話:“有變化嗎?”
“什麼?”鄭億抬起頭,疑惑地問。
“你有沒有想起來殺掉黃妮娜的是誰?”
“…………臥槽,絡腮胡!”鄭億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現在他已經完全記起來了,“我靠靠,怎麼決定去實驗樓之前絡腮胡就混進我們隊伍裡了?丫不是死了嗎?我們怎麼一點都沒有發現?然後他教唆我們去實驗樓,先乾掉了黃妮娜,然後一路追殺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