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墨白伸出的手就這麼孤零零地停留在了半空。
他不動聲色地準備收回手再說些什麼,但那隻手稍稍落下一段距離後突然被另一隻手握住了。
修長,有力,帶著微涼的觸感。
手的主人似笑非笑地看著他,似乎不需要他對剛剛的話做出解釋。
“穆聞澤。”
兩隻手稍觸即分。
顧墨白的手垂落下去,指間下意識輕微摩挲了一下。
“你是這兒的老板?”穆聞澤伸了個懶腰站起來。
他穿著一條深咖色工裝褲,上身隻套了件工字T恤,手臂上漂亮的肌肉線條在屋頂的光暈下有些模糊,精致流暢的鎖骨線條隨著他的動作起伏。
顧墨白垂下眼睫,“嗯。”
宋秘書在身後兢兢業業地替老板補充:“這家醫院是顧市旗下的。”
當時知道是顧家人出事後就把兩位傷員都轉移到這裡來了,顧家有專門的vip病房。
穆聞澤沒耐心再聽他們嘰歪表麵功夫了,直接說道:“她哥明天回來,你們和他協調賠償的事情,剛剛我要走你們醫院不放我離開,現在你們老板來了我總該能走了吧。”
最後一句的疑問句被他用肯定的語氣說了出來,他說到這的時候已經自顧自地邁開了步子。
宋秘書在心裡訕笑了幾聲,默默吐槽:都把顧總的外甥撞了誰敢放人走?雖然是張葉有錯在先,顧總看上去也不在乎這個外甥,但到底還是沾親帶故,醫院哪敢揣測顧總的心思。
顧墨白看著男人向他的方向走過來,依然是那副清冷矜貴的樣子,淡淡出聲:“穆先生不先把傷口處理一下?”
當時穆聞澤砸碎玻璃的時候有幾片碎片飛濺出來,劃破了身上的白T,現在血色漸漸暈染開了。
穆聞澤隨意地擺擺手:“不了。”
他在和顧墨白錯身的那一刻慢下腳步,距離拉的很近。
顧墨白清淩淩的眸子和男人對視,對方很高,自己183的身高跟這個男人比起來還差多半個腦袋。
漂亮的男人眼睫密而纖長,睫毛根部順著眼睛的弧度像條天然的眼線,輕輕一抬,深色的眼睛往下瞥過來,從這個角度看上去眼尾略帶些倨傲意味。
“修車錢,記得出。”
明明是他自己撞壞的車,還把人揍了一頓。
顧墨白想。
但他合該理直氣壯。
紮起來的馬尾中有幾縷卷發隨著主人的走動揚起來了,清淺地拂過顧墨白的眼周,最後離去。
帶著幾分很淺的香氣。
有些癢。
——
穆聞澤出來的時候沒帶手機,他腦袋裡原來的記憶和這個自己的記憶混雜在一塊,總覺得自己還在星際,吃喝玩樂都還有人安排不用自己操心,出了醫院門才發現自己沒錢打車。
正要準備靠人與人之間的信任攔輛出租,宋秘書追了出來。
“穆先生,請等一下,”宋秘書停在他身前,“顧總讓我送您回去。”
穆聞澤嗯了聲,隨後動作自然地上車報了地址。
車內兩人的氣氛有些尷尬,也可以說是宋秘書單方麵的覺得尷尬。
宋秘書在駕駛坐上不自在地扭了扭,平時的巧舌如簧也半點不起作用,在腦袋裡麵想的十來個話題都翻來覆去的檢查著說出來是否妥當,最後清咳一聲說道:“明天我會製定合同上門詳談賠償的事情,您看您什麼時候方便?”
穆聞澤閉著眼懶洋洋地回答:“隨便。”
宋秘書從後視鏡裡看他:“那就明天下午吧,我和您電話聯絡具體時間。”
他從鼻腔裡發出哼聲來權當同意。
當說話的聲音消失時,往往更能感受到周圍的安靜,車內隻能聽到汽車駛過地麵的聲音和零零散散的汽笛聲,窗外透進的燈光光怪陸離,跳躍著打在那張精致漂亮的臉上。
宋秘書開著車,眼神在下一次不自覺落向後視鏡的時候措不及防對上了穆聞澤的眼睛。
他覺得腳指頭有些想摳地,麵上隻能露出一個溫雅的微笑來。
穆聞澤眉梢挑了挑,抬著下巴示意窗外,“看哪兒呢,要開過了。”
“不好意思,穆先生。”宋秘書連忙降下車速,耳根子發燙,若無其事地駛進了小區。
盛夏的夜晚沉悶燥熱,穆聞澤剛從空調車上下來就被熱浪撲了一身,他抓著胸前的背心呼扇了幾下,加快速度進了單元樓。
電梯的數字不斷跳躍,穆聞澤抱著手臂等著,最後‘叮——’的一聲到達樓層。
單元樓的電梯每層都直通兩戶人家。
他出了防火門就看到自己房門前站了一個人。
對方隱在黑暗裡,不知道站了多久,黝黑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他。
係統提醒:【這是原著中林月清的奶狗竹馬,江黎,攻略人物之一,性格……又甜又乖?】它對比著資料,聲音有些遲疑。
又看了眼好感度麵板:【臥槽,開局就99%的好感度。】
好感度麵板達到90%以上才能看到,這一數值之上的範疇就屬於“此生摯愛”了。
穆聞澤道:【不都是你精分出來的?你不知道?】
係統:【雖然是這麼說,但他們分出去後就相當於一個完整的“人”了,幾乎徹底脫離了我的掌控。】
江黎和穆聞澤對視了一會兒,待穆聞澤率先移開視線後,他聲音很輕的出聲,像是一隻委屈的等了主人好久沒回來的狗狗,“都這麼晚了,穆哥……去哪了?”
他看著穆聞澤直接無視他,在門邊夾縫裡摸出鑰匙開門,還貼心地向旁邊靠了靠讓出地方來。
“今天是想給穆哥送夜宵的,我等了好久。”
江黎看著他白色T恤暈染開的深深淺淺的紅色痕跡,臉上露出了擔憂的神情:“疼不疼?穆哥怎麼受傷了?是有人欺負穆哥嗎?我先給穆哥包紮。”
雖是這麼說,但他腳底下生了跟的似的一動不動,規矩地沒越過門檻半步。
隱在暗處的晦澀目光像條冰冷黏膩的蛇,緩緩在男人身上遊離。
男人,或者說青年,過於淩豔的眉眼極富攻擊性,總愛輕飄飄地掃人,帶著傲慢的矜貴氣。
他一向偏愛寬鬆的衣物,今天的背心卻有地方破出幾道口子來,從裡麵隱隱綽綽地透出幾分冷調。
衣料蹭上了塵土和深深淺淺的顏色,幾縷微濕的深色發絲藤蔓似的攀蜒纏繞著優美纖長的脖頸。
明明應該是很狼狽的樣子……
像是平常扯高氣揚高高在上的傲慢少爺被人找到機會教訓了一樣,但最後還是少爺贏了。
但……到底是少爺贏了,還是那些人故意被少爺踩在腳底下俯首稱臣?
江黎笑容不變,眸光沉沉,“穆哥是被誰給欺負的?誰啊?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