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無聲咽了咽喉頭,又聽表弟還在那不怕死繼續:“秦哥,實話告訴你,上次我就看上了姓沈的了,要不是我表哥攔著,現在早就在我身下......我操,你瘋了!”
現場陷入一片慌亂,誰也沒想到秦珩會突然出手,將人打翻在地。
表弟捂著被打腫的眼睛在地上連滾了好幾個回合,嘴上還罵罵咧咧的,說話愈發難聽。
“一個小女表子你還當什麼寶貝,我今天還就......”他掙紮著起身。
話音未落,膝蓋又被人踢了一腳,表弟捂著膝蓋在地上哎呦。
秦珩麵色難看,居高臨下站在一邊,目光狠戾:“你再說一遍?”
鄧嶼瞧見形勢不對,趕著上前過來拉人,壓低了聲音勸誡秦珩。
“陳凜快過來了,今天是他做東,彆鬨得太難看,等會不好收場。”
“畢竟是他表弟。”
秦珩終於收了腳,鬆著領口想要上樓找沈知歲時,卻聽見剛從地上爬起的表弟一聲冷笑。
“什麼破爛玩意也當寶貝,還不是上趕著巴結我表哥嗎?”
眾人的視線都被吸引了過去,順著表弟視線望去,果然看見花園邊上站著的陳凜,以及......他身邊的女孩。
沈知歲剛換了外套從樓上下來,就看見從地窖出來的陳凜。
陳凜正和負責花房的管理人員交待著什麼:“......我的小愛麗絲呢?”
沈知歲在身邊聽了這麼一嘴,好奇問了一句:“陳先生也喜歡鳶尾?”
鳶尾的彆稱是愛麗絲。
難得遇上一個懂行的人,陳凜喜上眉梢,他自小最喜歡倒騰這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建度假村有一部分原因也是這個。
“沈小姐也喜歡?”陳凜眼前一亮,恨不得將他的寶貝介紹個遍。
“銀苞鳶尾可比我的小公主還嬌氣,我這才幾天沒來,她就病怏怏了,這不剛讓人去弄了排水。”
“小公主就是玫瑰。”
“你們剛才是不是經過我的玫瑰花地,那你去看後邊的花房沒有,那裡邊可全是我的寶貝!”
“有些種子是我從法國那邊帶過來的,聽說那邊......噯我帶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沈知歲還是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給自己的花園都弄了稱號,搞得像後宮選妃一樣,從皇後到貴妃答應。
“美人蕉不好養,我養死了好幾次,到現在還在冷宮待著呢,呐就在那邊。”
陳凜說話有趣。
沈知歲笑歪了身子。
他們在這邊相談甚歡,前廳的氣氛卻冷到極點。秦珩陰沉著臉透過前廳落地窗,目光死死盯住花房前邊言笑晏晏的兩人。
剛才那一場胡鬨好像成了笑話。
表弟眥著牙站一邊,難得學了回聰明,沒再往槍口上撞。
正好經理過來,上山的車子準備好了,問什麼時候上去。
“現在。”秦珩冷不丁出了聲,鄧嶼一個哆嗦,大著膽子跟過去,戰戰兢兢問了一聲。
“要不我讓我女朋友等等小雲雀......”
他話未說完,秦珩一記眼神已經冷冷掃了過來,鄧嶼立刻噤聲。
上山的路不好走,都是用的酒店的專車。走到半路鄧嶼突然接到陳凜電話,他抬眼瞟了坐在對麵的男人,見秦珩閉眸假寐,鄧嶼戰戰兢兢點了電話。
陳凜大嗓門在對麵響起:“嶼兒,你們走哪了?下來接我一趟唄,我車子剛好拋錨了。”
鄧嶼故意按的免提,陳凜的話一字不落傳入秦珩耳中,男人麵無表情,不為所動。
鄧嶼捂著手機小聲:“你那邊幾個人,我看看我們車子還能塞人不?”
“什麼幾個人?”
陳凜一頭霧水,這邊信號不好,他好不容易才打通鄧嶼的電話,明顯對前廳剛發生的事毫不知情。
“說什麼呢嶼兒,除了我一個還能有誰?不過我剛看秦珩不在前廳,他去哪了?”
鄧嶼不敢接話,拿眼看秦珩,卻見對方依舊一言不發,隻是睜開的雙眼有了一點波動。
鄧嶼自作主張:“我和老秦在一處呢,你等等,我們過去接你。”
話落又小心翼翼問了秦珩一聲:“要去接小雲雀嗎?”
......
陳凜有事被叫走,怕沈知歲不認路,又叫了人過來帶沈知歲。花園無人,沈知歲半蹲著身子在花房前,剛換的牛角扣大衣雖然好看,但架不住寒風凜冽。
陳凜的人還沒來,沈知歲縮著脖子,低頭看屏幕,發出去的幾條信息都沒回信。
沈知歲吸著鼻子將手機收了回去,抬頭一看也隻剩一片白茫茫,人煙稀少,瘮人得很。
站著乾等了片刻,好不容易等到電話聲響,卻發現是個陌生號碼。
沈知歲好奇接通,對麵是個完全陌生的聲音。
“你好沈小姐,我是鐘老師的助理,鐘老師讓我轉告你一聲,她今天的飛機回南城。”
“舞蹈那邊,鐘老師已經決定了......”
......
風在呼嘯,好像人的嗚咽聲,將所有聲音都吞蝕了乾淨。
沈知歲站在原地,沒有動,任憑風從耳邊刮過。天地白茫茫的一片,和那年她站在汪琳家門口差不多,聽著母親替自己做決定。
原來兜兜轉轉這麼些年,她還是站在原地。
剛才她旁敲側擊問了好半天,也隻從對方口中聽到一句:“多下點功夫在舞蹈上,年輕人......還是學著踏實點。”
莫名的,沈知歲想起了前天秦珩對自己提過的一句:“放心,她不會不收你。”
沈知歲捏著手心,突然感到疲憊。
—
車子接到人的時候,陳凜已經凍成篩子,搓著手哆嗦著上了車,和鄧嶼擠在一處,說話都打著顫。
“什麼鬼天氣,冷死我了。”
鄧嶼趁機開口:“那你剛才還在花園和小雲雀聊那麼歡快,也不怕被凍死?”
說話時眼睛一直瞅著秦珩。
陳凜驚疑:“你們都看見了?”他一拍大腦,哎呦一聲,“我都忘了那邊後麵是前廳,你們看不見才奇怪。”
陳凜說話坦蕩:“我帶著沈小姐看我那些寶貝呢,她好像對鳶尾挺感興趣的,老秦——”
陳凜抬頭看向秦珩:“我那還剩了些種子,明天你帶一些走,鳶尾挺好養活的。”
秦珩終於出聲:“嗯。”
他本來話就不多,陳凜也沒注意到他的異樣,隻和鄧嶼聊天。車子在半山腰停下,陳凜先下了車,鄧嶼壓低聲音問秦珩。
“我剛問了陳凜,小雲雀還在下邊,要讓人下去接嗎?”
說話間正好看見陳凜表弟從後麵車子鑽出來。
秦珩眼角一撇,聲音冷淡:“她自己不會上來?”
秦珩覺得自己最近可能太寵沈知歲了,才將人慣得這樣無法無天恃寵而驕。
話落,手機屏幕已經被他摁滅。
鄧嶼餘光瞥見沈知歲的名字,不敢再說話。
陳凜忙著接待人沒注意到少了人,也就鄧嶼一個憂心仲仲,還有一個麵如冰霜的秦珩。
酒杯在手上轉動,琥珀色液體襯著男人冷冽眸色。
一行人玩得儘興,天黑也不見沈知歲上山,秦珩的麵色已經不能用難看來形容。
鄧嶼不敢再耽擱,急急讓人下山問了一趟。
黑燈瞎火找了一大圈,消息一層層往上傳,到秦珩耳中正好隻剩下六個字——
沈知歲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