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太後請陛下……”@無限好文,儘在()網
溫蘅話未說完,就見醉醺醺的聖上,忽然站起身來,直不楞登地盯看著她,大步向她走來。
溫蘅心中一驚,忙往後退,但怎來得及,人才向後退了一兩步,即被一道有力的手臂摟帶近前,聖上兩手一攏,即如鐵鉗將她箍在懷中,濃重的酒氣撲麵而來,熏染著她的衣裳,直往下她鼻下鑽。
溫蘅拚命掙紮推拒,卻推不開聖上的懷抱分毫,她心中又急又怒,擔心聖上借醉強行苟且之事,但聖上卻隻抵靠在她的肩側,輕|蹭|了|蹭她的臉頰,似是滿足地輕輕喟歎了一聲,而後就這般抵在她的肩窩處,雙臂緊摟著她,帶著她在滿地碎瓷酒水的內殿,悠悠晃走。
溫蘅掙不開聖上,被他帶踩著碎瓷酒水,在內殿磕磕跘跘地走,她滿心憂急,而聖上卻似舒愉愜意得很,像是正身在好夢之中,悠悠哉哉。
“……陛下……陛下!陛下!!”
溫蘅脫不開身,隻能連聲高喚,以希望喚醒聖上的神智,但聖上像是醉得厲害了,聽不到她的聲音,對此半點反應也沒有,仍是緊緊地摟帶著她,在殿內悠悠晃走,自顧沉浸他自己的世界裡,像是能這樣晃到地老天荒。
且不說溫蘅根本不願與聖上如此親近,她此時也沒時間同聖上在這裡瞎耗,心係兄長安危的她,不知玉鳴殿那裡,現在是個什麼情況,不知容華公主同太後說了什麼,而一向信任愛護公主的太後娘娘,現下又是如何看待哥哥,越想越是憂急,一咬牙,低聲冷冷喚道:“元弘!”
這一聲下來,抵在她肩側的人,終於有了反應,他停止了漫無目的的晃走,抬起頭來,醉眸明亮地幽幽望著她道:“夫人……”
溫蘅立道:“太後請陛下……”
一語未完,又被打斷,聖上“啊”了一聲,像是想起什麼,皺起眉頭,十分難為情道:“夫人,朕把你送的碧璽珠串,給弄壞了……”
他說著像不好意思看她,側過臉去,拉著她往書案邊走,將案首一剔紅圓盒拿在手裡,像做錯事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地抬眸看了她一眼後,垂下頭,慢慢地將手中圓盒打開。
盒子裡,十幾顆粉紅色的碧璽珠滾堆在一起,聖上手指著零散的碧璽珠,訥訥輕聲道:“隻剩十五顆了……還有三顆,找不著了……它們躲起來了,不讓朕找到……”
溫蘅不僅不在乎這道隨手購自京中珍寶坊、又隨便拿來換書的碧璽珠串,且因這珠串摻和進她同聖上的孽緣裡,她看著礙眼,心底恨不得它碾碎了隨風逝去,就像她與聖上的秘密過往一樣,徹底消失在這世上,又怎會在乎它摔得零散,少了幾顆?!
她心憂玉鳴殿之事,不看這盒碧璽珠,隻打量聖上醉態,看聖上實是醉得厲害了,不好好睡上一覺,怕是清醒不了的,就算遵太後之命,將他請到玉鳴殿去,他大抵也是這樣醉言醉語,說不定還因醉著,隨口說出什麼傷害哥哥的禦令來……
溫蘅暗暗觀察思量的目光,在心虛的聖上看來,卻飽含譴責之意了,他瑟瑟地低下頭去,指戳著一顆顆圓潤的珠子,戳著戳著,抬眸晶晶亮地看她,“還有十五顆呢!”
與原來說“隻剩十五顆”相較,現在說“還有十五顆”,好像意義完全不同,事態也完全不嚴重了,聖上望著溫蘅的目光,泛起笑意,像是要迫不及待地證明給她看似的,指戳著碧璽珠,如小孩兒學數,一顆顆地數起來了,“一,二,三……”
這廂聖上在殿內數珠子,那廂趙東林人站在殿外,瞧見夜色中武安侯遠遠地走了過來,忍住心中驚顫,笑著迎上前去,“侯爺可是來求見聖上?”
沈湛停住腳步,“是,煩請總管通報
一聲。”
滿麵堆笑的趙東林,立現出為難之色,“侯爺來得不巧呢,聖上安置了,侯爺有什麼事,明日朝上再說吧。”
他盼著他說完這話,一向通情達理的武安侯,即轉身離開,可武安侯並沒有如他所願,不但駐足原地不動,還眼望向燈火通明的宮殿,夜色中眉宇微凝,眸光暗沉。
趙東林望著這樣的武安侯,心裡頭猛一咯噔,忍不住去想,難道武安侯知道楚國夫人此刻就在殿內?難道武安侯是特地來抓|奸地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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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一想,趙東林登時心如擂鼓,暗自緊張地覷看著武安侯的神色,一顆心,如在油鍋裡熬煎,而武安侯沈湛,實則並非為他的妻子楚國夫人而來,而是為了當今聖上的妹妹——容華公主,他的臉色之所以如此不豫,也是因今夜之事,實在太過卑劣荒唐。
今夜花萼樓上元宴上,他原正與妻子把盞言歡,忽有一內監近前,說聖上召見,他抬首向上看去,見禦座空蕩無人,便真以為聖上在外召見,不疑有他,隨那內監一路走至附近的玉鳴殿。
那內監請他入殿稍待,說聖上隨後就到,他雖心中略有疑惑,但仍是步入殿中等候,那內監見他入殿,便在後將門關上,腳步聲遠,他邊在殿內隨意閒走,打量著這間燈火昏暗的幽殿,邊嗅到一股奇異而濃烈的甜香,越往裡走,香氣越濃。
他出身大家,常年出入宮廷侯門,各式名貴香料,不知嗅了多少,卻從未聞過這樣奇異甜膩的香氣,如有千絲萬縷,直往人肺腑心眼裡鑽,薰得人神思昏昏然,漸漸身體也跟著燥|熱不堪。
某一瞬間,他忽地意識到這香的效用,勉強維係心神,撐著要往外走時,殿門被人用力打開,凜冽的冷風灌入殿內,吹淡了甜膩的香氣,也撲在他燥|熱的麵上,令他清醒了些,認出來人,是慕安兄。
慕安兄甫一入殿,即先去尋找香薰所在,潑水令香熄滅後,扶著他離開此殿,邊走邊告訴他發生何事。
原來,慕安兄帶著嶽父大人在外散心時,無意間望見那名內監將他引入玉鳴殿,也聽見那內監說的是奉聖上之命,請武安侯在此稍待,而後,他步入殿內,那內監闔上殿門,擺手令玉鳴殿附近侍從皆退,在與一宮侍邊走遠邊輕聲道“公主的吩咐必得辦好,不然吃不了兜著走”時,正好被身在暗處的慕安兄,聽了個正著。
又是“奉聖上之命”,又是“公主的吩咐”,慕安兄心中起疑,見玉鳴殿附近已空無一人,便進來看看,一入殿,即發現他中了迷情香。
他靜聽慕安兄說完,心中猜到容華公主行事用意,慶幸慕安兄趕在容華公主來前,將他帶離玉鳴殿,如若他真因迷情香做下錯事,後果不堪設想,也真不知該如何麵對阿蘅。
慕安兄扶他在一清池旁坐下,說他中香不深,吹吹冬夜寒風,或許能好,若還不行,就跳入凜冽徹骨的冰池中冷靜冷靜,若有人撞見,就道是武安侯不慎落水。
他聽慕安兄說話聲氣平靜尋常,倒像是有應對經驗似的,想開口問問,又覺問來奇怪,沒有說話,又聽慕安兄含笑道:“明郎好福氣,成親一年多,公主殿下,仍對你念念不忘。”
這“福氣”,他可真是半點也不想要,聽了慕安兄這話,隻
是苦笑,慕安兄靜望了他一會兒,又收斂了笑意,淡淡道:“今夜這福氣,算是躲過去了,但,躲得了一時,躲不了一世,公主殿下這份心意,總要了結乾淨。”
……如何了結乾淨,他暗暗思索,而慕安兄似已無暇幫他思考良策,站起身道:“為幫你消了今夜這份‘福氣’,我將父親一個人留在梅林那邊打轉,得回去照顧他了。”@無限好文,儘在()網
慕安兄離去,而他人在清池旁吹了半晌冷</p
風,也苦苦想了半晌,身體冷靜下來後,心中卻還難有主意,又在清池邊上坐了許久,最終決定求見聖上,委婉告訴聖上今夜之事,聖上必會將此事,告訴太後娘娘,而容華公主今夜行事,實在堪稱驚世駭俗,太後娘娘再怎麼寵愛女兒,應也會動怒,從此有母兄嚴加約束,容華公主的這份心意,可否了結乾淨……
一想到先前公主鐘情溫羨的傳言,原應是容華公主迷惑眾人的障眼法,目的就在於暗謀今夜之事,沈湛對容華公主執念之深感到心驚,也對太後與聖上的約束,能否讓公主徹底消執,心存疑慮,但,一時也彆無他法,於是他未回花萼樓陪伴妻子,而是先往建章宮來,欲告知聖上今夜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