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7 章 展顏(1 / 2)

臣妻 阮阮阮煙羅 6312 字 6個月前

第197章

靜殿無聲,隻聽得外頭雷鳴風嘯,滂沱大雨肆意衝刷著天地萬物,流水聲急如湍流,伴著電光閃閃,照得殿內時亮時暗。

終於找到理由“賴”在此處過夜的皇帝,瞥眼悄看溫蘅遲遲不出聲,怕強留在此惹她不快,可冒雨離開,他又實在不甘,正有些進退兩難時,忽聽裡頭寢殿傳來侍女輕呼,中似還伴有兩聲貓叫。

不喜貓兒的皇帝,登時身體微僵,溫蘅也已聽到這動靜,放下手中書卷,向內走去,見春纖正站在打開的衣櫃前、怔怔朝裡望著,順著她的視線走近看去,見衣櫃裡頭,蜷著一隻大肚子的狸花貓,眸光警惕地盯望著她們,卻一動不動,像是即將臨產,也沒法挪窩了。

這披香殿乃貴妃宮殿,久無人居,隻幾個宮侍留守打掃,這貓兒許是先前就流浪在附近,知道此地無人,預計自己將要臨產,就趁人不備,偷偷溜了進來,尋了個溫暖又隱蔽的生崽好地方,準備安安靜靜地在此生下孩子,卻不想有人今夜突然住了進來,又被在內整理衣裳的春纖,打開衣櫃時給發現了。

考慮到她們和這狸花貓“素昧平生”,這貓定一時也難以信任她們,溫蘅決定找些布褥之類的放進去,就把櫃門關上,由著這貓在內放心生產,她轉過身去,見皇帝也已走了進來,再一次道:“等雨停了,陛下就回承明殿安置吧。”

皇帝道:“……這雨一時停不了,等停了,也已夜深,地滑風涼,朕還是在此安置,較為便易。”

溫蘅將話說得直接明白,“這貓今夜在這寢殿衣櫃裡不挪窩的,生小貓估計得生上兩個時辰,大半夜不得消停,陛下是要處理朝政的人,在此休息不好的。”

皇帝默默瞅了眼櫃內幽綠的眸光,僵著臉皮道:“……無妨,朕陪著你。”

溫蘅見皇帝如此堅持,也不再多說,自同春纖找了些布褥放入衣櫃後,就將櫃門闔上,在離櫃不遠的黃花梨圓桌旁坐了,邊喝茶邊看書,邊注意著櫃內動靜。

茶,皇帝今夜是喝得夠多了,也不想再喝了,就隻在溫蘅身邊坐著,默默地看著她陪著她,看溫蘅雖不大主動同他說話,但心裡倒也苦中作樂,沒什麼話說也是好事,這說明,她不是來同他將話說清、自此徹底了斷的……

夏夜漫漫,殿內銅漏暗滴,殿外風雨飄搖,等到外頭風雨聲逐漸轉小時,衣櫃內終於傳來了一聲輕細的貓叫聲,如此大約每兩柱香時間,那狸花貓生下一隻小貓,等到醜寅之交時,溫蘅聽等了許久,都沒再聽到新生的動靜,估計這狸花貓已生完了,將之前備燉著的溫熱鮮魚湯取來,打開衣櫃,邊放在櫃內,邊抬眼看去,見那狸花貓生了五隻花色雜亂的小貓,看她的眼神,也沒有之前那麼警惕了。

站在溫蘅身後向內看的皇帝,也頂著看得發麻的頭皮,將那一隻隻濕|漉|漉的小小毛團團,在心內數了一下,“五隻,真能生啊”,他不由自主地感歎一聲後,又真心道,“要是阿蘅你可以一下子生五個寶寶,就好了……”

眼看著闔上櫃門的溫蘅瞪眼看來,皇帝連忙解釋,“朕想和你多生些孩子,可是又想你懷孕分娩實在是太辛苦了,想你要是能在生晗兒時,將我們這輩子的孩子,連同著一下子都生出來了就好了……”

急急忙忙解釋完,皇帝也覺得自己這話說得傻裡傻氣,忍不住撓頭笑了,他不好意思地笑著笑著,看溫蘅並沒十分著惱,又湊近前去,輕聲道:“我們多生些孩子吧,晗兒一個人太孤單了,得有弟弟妹妹是不是?薛家隻有晗兒一個也是不夠的,得多多開枝散葉才好對不對?”

溫蘅沒接話,隻是將從櫃子裡拿出來的一些濕亂布褥,擲到火盆中燒了,春纖端了飄著花瓣

的溫水過來,溫蘅將雙手浸在水中,慢慢擦洗著,耳聽外頭又傳來“劈裡啪啦”的冷雨打窗聲,原先越下越小的細細雨絲,又驟然猛烈了起來,漆黑的夜幕還隱有沉沉悶雷之聲,像是又要來一場衝刷天地的雷雨,將萬物塵埃,將所有過往的一切,都衝洗得乾乾淨淨,不留痕跡。

醜寅之交下起的一場雷雨,轟隆隆瓢潑了半個時辰轉小,一直淅淅瀝瀝落到將至天明,方才在淡薄的天光中,徹底停住,廊簷下流水輕滴,簷角鐵馬在夏晨的雨後清風中,叮鈴鈴地搖曳輕響,傳聲入內,沈湛將一方宅契並一匣金銀,推至珠瓔麵前道:“這宅子地契予你,你願意在此長住也好,變賣離開也好,皆隨你處置,這些金銀,供你日後生活之用,往後我不會再來這兒了。”

珠瓔不但沒有收下金銀,反吩咐嬋兒另拿了一匣金銀過來,柔聲對沈湛道:“奴家身在倚紅樓多年,略有積蓄,雖無力自贖己身,但尚可買下這座宅邸,自遇侯爺以來,奴家承蒙侯爺關照,本已無以為報,不敢再受侯爺恩惠,請侯爺允許奴家自買此宅。”

沈湛沉默須臾,望向那盆小小的碧綠蓮葉道:“這宅子是你自己買下的,這金銀我已收了,隻再還你,作為去歲離京前,我托你照顧蓮花的報酬。”

珠瓔原想說,舉手之勞,怎敢受如此豐厚報酬,但轉念又想,這未開的蓮花,在侯爺心中,無與倫比,千金萬金亦不可與之等值,何況麵前這區區一匣金銀,遂也不再就此多說什麼,隻順著侯爺的目光,望向那幾片新綠的田田碧葉道:“用蓮藕繁殖蓮花,一兩年即可見蓮花盛開,但用蓮子,就得至少三四年了。”

她微一頓,又道:“等待的時間,雖稍稍長遠了些,但總有一日,花會開的。”

珠瓔望向侯爺道:“皇後娘娘薨逝那日,奴家曾有幸在侯府門前見過皇後娘娘一麵,娘娘托奴家帶句話給侯爺,娘娘說:雖無再少之時,花有重開之日。”

侯爺聞言,凝望新荷靜佇良久,直到天明走時,仍是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沉默地帶走了那尚未開過的蓮花,身影漸遠,隱消在愈來愈亮的初夏晨光中。

一夜雨後,空氣沁涼,鳥雀清啼喚得天色大亮,也喚醒了搖床中七八個月大的孩子,他在這初夏清晨,睜開圓溜溜一雙眼,微動著圓滾滾的小身體,“咿咿呀呀”地宣告天下,他醒了,他餓了,該抱抱他、喂喂他啦!

晨起的太後,將晗兒抱在懷中,看他醒了也不哭也不鬨,乖乖地窩在她的懷裡,安安靜靜地望著她,同她這個祖母還是很親的,歡喜地輕親了親他的小臉頰,陪他玩了一會會兒後,讓乳母抱去喂奶,自梳洗更衣畢,吩咐人去喚阿蘅他們,一同來千秋殿用早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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