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狀,洛央心中挑眉,隨即看向手中剛剛鬼使神差從裴胤房中帶出來的醫書。
“黃柏二分,乾薑三分……天麻……半夏……”顧芙磕磕絆絆了好一會兒,也沒能將完整的藥方複述出來,頓時引來了在場幾乎所有人的注意。
顧芙用力捏緊了拳頭,心中愈發地慌了,她完全沒能想到她這個曾經的師兄,心機竟這般深沉。
她更不明白對方跟洛央不過才相處了一個時辰不到,她和他可是認識了整整七年,憑什麼裴胤要選擇站在洛央那邊,到底憑什麼!
顧芙此刻心中恨毒了二人。
“那指迷茯苓丸呢?”裴胤又問。
顧芙張了張唇,卻自始至終都沒能吐出一個字來,察覺的鄭王與廉王落在她身上的冰冷眼神,以及回春堂聞掌櫃的詫異目光。
顧芙立刻看向鄭王等人,語氣儘可能鎮靜,“殿下,實不相瞞,民女自幼便有大庭廣眾之下,背不出書來的習慣,並非真的背不出。更何況先前楚國公中風之後確實是服用了民女的湯劑才逐漸好轉,還有巨鹿伯夫人的失眠之症也是民女治好的,那些都是民女親手撰寫的藥方,所有人都可以證明。”
可彆人不知道顧芙是什麼情況,洛央還能不知道嗎?
這兩個人的藥方,分明是上輩子得了洛家醫書的回春堂大夫們,徹夜研究,反複試驗才完善出來的對症方子。顧芙也不過是巧合記了下來,用來揚名罷了。
見廉王看向她的眼神仍舊充滿著不信任,顧芙心中暗暗叫苦,麵上卻故作委屈之色看向裴胤,“師兄,我知曉你自來就不喜歡我,但你明知……不過我也自知自己以前醫術不精,能治好楚國公與巨鹿伯夫人純屬僥幸。所以我才更渴望得到這些醫書,將其學透之後,也能治好更多的病人,譬如小郡主,讓大家都能免受病痛之苦。”
看見顧芙這副姿態,康王眼中掠過一抹若有所思,今日他怕是被這名小神醫借了一回勢。隻是現如今她是最有可能治好他寶貝閨女失聰之疾的人,醫書她要就給了吧。
“好厚的臉皮!”
便是這時,一道譏諷的聲音忽然從眾人身後傳來。
熟悉的聲線,使得在場眾人一下子就聽出來了來人的身份。
廉王轉頭一看,隻見站於院門之外的宮裝美人,不是他長姐李綰還能是誰呢?
長公主的到來使得在場諸人頓時分開了一條道來,身著金紅色宮裝的李綰緩步走了進來,冷笑了聲,“顧姑娘還真是愛搶彆人的東西啊,這一點跟你娘一樣。難道是家學淵源?區區一個外室女,在這兒給我擺什麼翁主架子呢?你配嗎?”
此話一出,在場所有人的目光一瞬間門全都聚集到了顧芙身上。
一時間門,她隻覺得自己的臉皮像是硬生生被人從臉上扒了下來,放在塵土裡踐踏。
女子用力咬住了自己的下唇,唇齒間門甚至都嘗到了血的腥味,心中的恨意更是滔天。她記得方才長公主不是進宮覲見陛下去了嗎?怎麼又會突然出現在南城?
“皇姐,什麼外室女?這顧芙難道不是你和駙馬的親生女?”鄭王懵了。
先前長公主府裡的動靜,連他們都聽說了,名揚京城的小神醫去長公主府認親了,這是大半個京城都知曉的事情。之後所有人都看見洛央孑然一身離開了公主府,自然而然便認定真假千金之事乃是事實,小神醫顧芙才是真真正正的千金之軀。可現在……
“親生女?她倒確實是顧紹的親生女,跟我可沒什麼關係。我是生不出這樣的下流胚子……”
長公主語氣譏諷。
便是這時,顧芙淚流滿麵地抬起頭來,“民女知道,公主對我意見頗深。可我也不能選擇我的出身啊。現如今事關小郡主的失聰之疾,還望公主不要將這兩碼事混為一談。不論我是何等身份,我都是一名大夫,打從心底裡想治好每一個病人。”
聽到這裡,長公主挑眉,“治好小郡主的病,就必須要洛家的醫書?”
聞言,顧芙用力點了點頭,“若是沒有洛家醫書做參考,恐怕連我也無能為力。”
廉王想起家中自幼沒聽到過聲音的小女兒,心中頓時有些不忍,剛要開口。
一道平靜的聲音便在眾人耳畔響起。
“她不治,我治。”
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聲音的主人洛央投去。
聽見對方這樣荒謬的話,顧芙一時間門有些沒法壓製住自己的真實麵目,眼神諷刺而扭曲地朝洛央看去,“你?憑什麼?”
聞言,洛央直接舉起手中的《方論彙編》,嘴角上翹,眼神沉穩,“就憑你記不住的《方論彙編》,剛剛你們討論的片刻功夫,我已經背下了整整三十頁。”
“你撒謊!”
顧芙神情激動。
對於顧芙的激烈情緒,洛央毫不在意。隻是看向正前方的長公主、廉王、鄭王等人,隨手將書中的書籍丟至鄭王手中。
男子抬手接住。
洛央淡然的聲音已經響起,“與顧姑娘不一樣,我沒有大庭廣眾之下背不出書來的毛病。《方論類編》第一頁,清空膏,川芎五錢,柴胡七錢,黃連(酒炒)……”
隨即當著眾人的麵,洛央一口氣將《方論彙編》三十頁的藥方全都背了出來,整整兩百多份藥方,一字不差。
她越是背,顧芙的臉色就越是難看,背到後來更是成了一片雪色,內心的惶恐幾乎要將她整個人都淹沒了。
聽著洛央平淡的聲音,裴胤腦中回想的卻是曾經洛老太爺對洛宛如的誇讚,他說他那個女兒從會說話開始,就磕磕絆絆地背起了湯頭歌,小模樣彆提多可愛了。
長公主眼中異彩連連。
廉王與鄭王聽了也是滿腹震驚。
此時匆匆趕來的慕縉慕小侯爺,站在院門之外,聽著洛央清晰的背書聲音,心中複雜莫辨。有對救命恩人顧芙的擔憂,也有對洛央的詫異訝然。他曾經以為他很了解洛央這個追求者,可如今這一樁樁事,讓慕縉發自內心地懷疑起自己來。
他好像並不了解洛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