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著洛爻、薛怡等人剛回到焰教, 洛央第一時間尋到鬼手神醫袁梓瑕的住處,身旁甚至連碧漪、碧瀠都沒帶,僅墜著一條名為洛爻的小尾巴。
倒不是洛央想帶他, 而是他非要跟在洛央後頭,誰勸都不好使。
想著少年現在連話都說不清楚, 洛央便隨他了。
袁梓瑕看長相大約三十五六, 常年一身黑衣, 麵無表情, 性子清冷。
洛央還是頭一回看見這位姐姐露出如此生動的憤怒表情,就在洛央跟她索要七星豆蔻後。隨著砰的一聲關門巨響, 洛央差點沒被門板砸到鼻梁。
“什麼七星豆蔻,沒有!”屋內的女人高喝一聲。
劇情中原主為了治療謝恒的琵琶骨,也吃過同樣的閉門羹。可因為謝恒的愁眉不展, 她想都沒想便依仗自己焰教教主的身份, 以及她父親的救命之恩,強逼著袁梓瑕把七星豆蔻交給她。
焰教除了教主以外,地位最高的便是日月星辰四大聖使。焰教之中誰人不知日使與鬼手神醫交情甚篤,袁梓瑕甚至就是為了他才叛離藥王穀。得罪袁梓瑕便是得罪日使,得罪這麼多年一直在鬼手神醫這邊診治的焰教教眾。
原主卻什麼都不顧,隻一門心思想要醫好謝恒。之後更是昏了頭,給他封了個公子稱號。
可惜自幼除去練武便心無旁騖的小姑娘, 初初心動,便遇上這世間最狼心狗肺的男子。
原主已經做過一遍錯誤示範, 如今洛央自然不能再以強權相逼,她有其他辦法。
“袁神醫,七星豆蔻沒有便算了,用不著生氣, 氣大傷身。其實晚輩今日前來,主要還是替好友傳達一封書信,他說他叫陸無涯。”洛央語氣溫和。
乍一聽到陸無涯三個字,本來還乒裡乓啷的屋內瞬間陷入一片安靜。幾息過後,院門被人一把拉開。
“信呢?”袁梓瑕麵上依舊一片冷漠,但洛央還是注意到她微微顫抖的指尖。
洛央什麼也沒說,便從袖中掏出一份書信,這是藥王穀的人臨行之前交於她的,特地囑托她要交給鬼手神醫。
一看到藥王穀用慣的竹芯紙,袁梓瑕的眼眶頓時有些泛紅。
知曉劇情的洛央自然明白,她為何會眼眶發紅。實在是當年她為了日使眾叛親離,被藥王穀除名,卻並沒有有情人終成眷屬,否則袁梓瑕也不會獨自一人住在這半山腰的小藥房內。
儘管兩人確實是兩情相悅,可耐不住慈心觀的好妹妹從中作梗。慈心觀的女弟子向來如此,立著清心寡欲的人設,實則每一代都會出個在江湖上攪風攪雨的角色。
譬如當今聖上那早逝的白月光,當年行走江湖之中,春風城城主,拂柳山莊莊主,昇陽宗宗主,幾大高手全都心係她一人。同時該女子還有另一個身份,那便是當朝四皇子的生身母親。
而摻和到日使與鬼手神醫之間的那名女子,正是慈心觀的現任觀主。如今逢年過節還會派人往焰教送禮,儘管回回都會被日使退還,仍堅持不懈。
她的戰績雖然沒有前輩耀眼,卻也攪和得焰教與藥王穀直接交惡,鬼手神醫與日使情斷。兩人明明同處一教,卻七年未曾見過一麵。
隻因當年袁梓瑕曾發下過毒誓,她與日使楊匕生生世世不複見,見麵就必須一死一活。
江湖女子永遠這麼烈性,喜歡與厭惡都帶著極濃烈的色彩。
此時,袁梓瑕已經將陸無涯的書信從頭看到尾,手指顫抖得愈發厲害。
“小師妹死了,她那般的天驕,如何會死?我這個做師姐的竟什麼都不知道……”女子聲音大慟。
用力咬緊下唇,袁梓瑕強忍著不讓自己的淚落下,半晌驀地抬頭看向洛央,“無涯師侄在信上說,教主你算到小師妹她會再度投胎轉世,此言當真?為何屬下從不知教主竟有此等通曉鬼神的本事?”
“袁姨你常年住在藥崖,都沒上過赤焰山,你不知道的事情多著呢。”洛央極其自然地拉了下關係。
袁梓瑕望著眼前笑靨如花的洛央,心中想的卻是幾日不見,她這個小侄女仿佛變了許多。是的,袁梓瑕早已和洛天桀結拜為兄妹。
“出江湖一趟,可曾打聽到你父親的消息?”袁梓瑕又問。
“嗯,大致有了猜測……”
“誰?”袁梓瑕眼神一凜。
洛央伸手往天上指了下。
“朝廷?”袁梓瑕頓時心領神會,“幾時朝廷那幫賊子竟將爪牙伸到江湖之中?他們有這個本事,何不拿來對付南邊的倭人?”
說著她又問,“可曾知曉你父親的具體下落?”
洛央搖頭。
袁梓瑕仍有滿心不解,朝廷何時有這樣大的本事,竟是連一教之主都能捉到,他們難道還想覆滅整個江湖不成。
也是洛央不清楚袁梓瑕心中所想,否則必定會讚歎女子的敏銳。武林江湖乃是內憂,南邊倭人更是外患。朝廷亦或者四皇子打的主意便是,攘外必先安內。
先解決掉他們幾大門派,再處理倭患。
計劃是可行的,偏偏四皇子之流看不到真正的禍患其實根本出自朝廷內部。如果一個國家能讓百姓吃飽穿暖,有看得見的上升渠道,他們又怎麼會尋求門派的庇護。
實在是大殷朝有九成的土地都掌握在極少數貴族手中,沒有科舉製度,人才的晉升隻有得到貴族的舉薦方能出頭,百姓流離失所,唯有拜入七大門派才有田耕有飯吃能活命。
也就是江湖兒女心思粗疏,不拘小節,才會輕易落了四皇子的算計。換做大殷的貴族,四皇子嘔心瀝血,被牽製被迫使的日子還在後頭呢。
原劇情明麵上四皇子是笑到最後的大贏家,可唯有洛央清楚,即便沒了那些武林門派,大殷的覆滅也是遲早的事。唯一遭罪的隻剩這塊土地上的百姓,他們一直都沒得選。
洛央的沉默使得袁梓瑕的眼中迅速掠過一絲掙紮,旋即輕吐濁氣,開口便問,“不知教主要七星豆蔻何用?”
見袁梓瑕話中有商量的餘地,洛央眼眸一亮,取出隨身的幽曇無仙花。
幾乎一看到那層層疊疊的透明花瓣,袁梓瑕瞳孔驟縮,“這是……幽曇無仙花……若是將它與七星豆蔻一並吞下可增……”
一甲子功力五個字袁梓瑕並沒有說出口,她頓時目光如電地看向洛央,“教主如何知我藥王穀秘辛?”
這個秘密隻有她和小師妹知道,洛央她到底從何得知,小師妹的死與她有沒有關係?
袁梓瑕克製不住在心中發散開來。
見女子眼中已有殺意攢動,洛央趕緊解釋:“袁姨你忘了,小的時候我最親您,時常來你的藥房玩耍,你的《春暉經》就隨意放在桌上,我打小記憶力就好……”
袁梓瑕:“你那時不過三歲,根本不識字。”
“不用識字,我能記下那幾句話的模樣就行。其實我也是病急亂投醫,父親失蹤與朝廷有關,教中有許多人看我年幼並不服我,焰教如同一盤散沙。我總覺得父親的失蹤隻是個開始,往後朝廷說不準有更對針對焰教的算計,我必須得立起來。”洛央說得情真意切。
實則她哪裡還記得什麼春暉經,她之所以會知曉這樣的秘辛,全賴劇情中袁梓瑕的一句感歎,若是七星豆蔻仍在,配之幽曇無仙花,可漲一甲子功力。當時洛央剛被司爻重傷,送來鬼手神醫這邊時,還在憂心即將來犯的六大派,袁梓瑕便一時脫口而出。
女子心中儘管仍有懷疑,但還是轉身回到屋內取來一個玉盒,裡頭裝的正是七星豆蔻。
袁梓瑕平生最大的遺憾便是被藥王穀逐出師門,這些年來,她做夢都想重回藥王穀。陸無涯的這份信使得她內心的渴盼重新死灰複燃,儘管她這個師侄也有自己的算計,想要她跟洛央確保小師妹的投胎轉世。可這樣的陽謀袁梓瑕並不反感,畢竟小師妹也是她在這個時間,唯一僅剩的親人,她心甘情願。
“七星豆蔻你拿去吧,希望教主你沒有騙我,我平生最恨欺騙。”袁梓瑕目光幽幽。
“自不敢相瞞。”洛央滿臉坦蕩。
見她這般,袁梓瑕猶豫片刻,叫住洛央告訴幽曇無仙花與七星豆蔻的正確服用辦法,二者需同時佐以無根水服用,時間不可長不可短,要剛好卡在四十九日服完,方是正道。
聞言,洛央無比慶幸自己剛才的坦白,畢竟這些細節她確實不清楚。
“多謝袁姨。”洛央滿臉感激,轉身,“洛爻,走了。”
卻見身後哪還有少年的身影。
“洛爻?教主是指剛剛跟你一並來訪的少年嗎?他剛追著一隻金鳳蝶往那頭去了。”袁梓瑕指向一旁的小路。
洛央:“……”洛爻喜歡抓蝴蝶給她的毛病到底什麼時候能好?
“教主你還是趕緊追過去看看吧,畢竟月使前日才將蘭山寺的佛子擄來,還不知道在做什麼呢?”袁梓瑕欲言又止。
月使羋姣。
洛央蹙眉,徑直踏上小路。
焰教日月星辰四大聖使,簡直就是四個大奇葩。日使楊匕就不說了,武功高強英雄氣概,卻優柔寡斷,鑒茶能力為零。
月使羋姣,性感尤物,愛美達人,性格自戀,本來準備跟她那張漂亮臉蛋,完美身材過一輩子,卻意外和蘭山寺這一代的佛子糾纏到一起,而且還真給她睡到了手。佛子心動想回蘭山寺還俗,卻被那幫大和尚使計抹去記憶。羋姣因此獨自一人打上蘭山寺,與佛子一塊達成雙死即he成就。
星使江逍,滿江湖地談戀愛,前女友遍布六大門派。
辰使秦羅,狼子野心,原主父親在的時候就一直想著取而代之。後來換原主坐教主的位置,依然賊心不死。劇情裡就是他一直幫著謝恒攪風攪雨,跟隨謝恒投誠朝廷,卻還是被出爾反爾的四皇子下令淩遲處死。
就是因為這幾個玩意兒都不靠譜,劇情裡焰教才那般不堪一擊,洛央才迫不及待要培養屬於自己的心腹。
剛想到這裡,洛央便注意到不遠處的草叢裡,洛爻單獨一人乖乖坐在那裡,漂亮的金鳳蝶在他身旁飛來飛去他都沒顧上。
洛央好奇地來到少年身旁,循著他的視線看去,剛好看到月使羋姣在跟一個光頭和尚忘情親吻。
“嘶,少兒不宜不準看。”洛央連忙捂住洛爻的眼睛,剛想把他帶走。
誰知就在這時一聲嬌喝在她前方響起,“什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