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陽這話讓顧舒窈忍不住眼睛一熱。
媽媽去世之後這麼久, 終於有一個人，是設身處地地站在沈青鯉的立場理解她了。
終於有一個人, 大大方方地告訴她, 錯的人不是你，你是受害者。
焦陽看到了顧舒窈紅了的眼眶。
少年的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焦陽不假思索地伸出右手，覆在顧舒窈放在桌麵上的左手手背上。
“青鯉, 不要難過。我陪著你呢。”
————
揭過了這個令人傷感的話題，焦陽和顧舒窈又隨便聊了些其他的事情，突然間想起一件事來。
“哎呀, 我差點忘記了！”焦陽一拍腦袋，從自己的衣服口袋裡摸出一張紙條，遞給顧舒窈，“達叔說讓你去找這個人。可能有些事情你不知道，要問他。”
因為之前那份關於白茉真實身世的報告，顧舒窈對身處萬華村中的達叔和春姨早就充滿了崇敬，對於他們的每一句話, 顧舒窈都是無比信服的。
顧舒窈虔誠地接過焦陽遞來的這張紙條, 展開，看到上麵用黑色的鋼筆寫了一行蒼勁的楷書——
【歐晨宇，朝陽區永寧路103號萬凱大廈A座3103，晨宇律師事務所。】
看到這個名字的第一秒鐘，顧舒窈就飛快地在沈青鯉的記憶中查找這個人。
而坐在顧舒窈對麵的焦陽看到她一臉的若有所思，不由得發問：“青鯉，這個人……你認識嗎？”
聽到焦陽這個提問, 顧舒窈點了點頭，回答：“有些印象……他好像是我媽媽的私人律師。”
解釋完，顧舒窈把紙條折好，收到包包裡，問了焦陽一句：“焦陽，今天周幾來著？”
焦陽點亮手機看了一眼，回答：“周三。”
焦陽話音方落，顧舒窈就背上包包從位置上站了起來：“走吧，你陪我去找一下這個歐律師。”
————
顧舒窈和焦陽按照達叔給出的地址來到了晨宇律師所。
向前台自報了家門，顧舒窈開門見山，說要找歐晨宇律師。
前台是個漂亮的小姐姐，聽到顧舒窈說要見歐晨宇，臉上露出了公式化的微笑：“小妹妹，想要見我們歐律師是要預約的，你有預約嗎？”
“我沒有預約，但是我是周汝琳的女兒。”
顧舒窈將沈青鯉的母親搬了出來。
顯然，這位前台小姐姐是認識沈氏集團已故的副董事長周汝琳的。
對顧舒窈說了一聲“稍等”，前台小姐姐馬上拿起電話，撥通了內線：“歐律師，這裡有一位小姑娘說她是周汝琳女士的女兒……是，好的，我這就領她進去。”
掛了電話，前台小姐姐站起來，微笑著對顧舒窈道：“沈小姐，請隨我這邊來。”
————
顧舒窈和焦陽來到了歐晨宇的辦公室。
歐晨宇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不高，一米七上下的樣子，但是穿著一身深色西裝，倒也頗有精英律師的氣派。
歐晨宇邀請顧舒窈和焦陽在沙發上落了座，又親手給兩個高中生倒了水，才和顧舒窈笑著說道：“沈小姐，你長得很像你的母親。”
聽到歐晨宇提起亡母，顧舒窈感覺到了來自宿主沈青鯉的悲傷。
一旁的焦陽覺察到了顧舒窈的傷心，不動聲色地伸手過來，將她的放在沙發上的手緊緊地牽住。
感覺到手心上傳來的少年的熱度，顧舒窈心兒一顫，扭頭過來看了焦陽一眼。
焦陽回了她一個安心的笑容。
顧舒窈頓時就安心了。
整理好自己的情緒，顧舒窈向歐晨宇開口道：“歐律師，我來找你是問一問我媽媽的事情。”
————
聽到顧舒窈這句話，歐晨宇臉上有一些詫異：“怎麼，沈先生沒有和你提起過嗎？”
在看到紙條上歐晨宇的名字的時候，顧舒窈心裡就存了懷疑，現在聽歐晨宇這麼一反問，她心裡的懷疑幾乎是落實了大半。
搖了搖頭，顧舒窈回答道：“媽媽去世後，爸爸就再也沒有和我提到過她了。”
歐晨宇靜默片刻，才替沈耀臣解釋道：“可能沈先生是太難過了，所以才想要逃避這個現實吧。”
顧舒窈笑了笑，對歐晨宇的這個說法不置可否，隻是追問他道：“歐律師，那你可以告訴我，我媽媽給我留了什麼嗎？”
“既然沈小姐你來了，那我就替沈先生將事情告訴給你聽吧。”
說完，歐晨宇起身，到他辦公室裡麵的文件屋，打開其中的一個保險櫃，取出一份文件，回來，拿給顧舒窈。
“周女士在去世前不久，在我這裡立了一份遺囑。如果她不幸身亡，那麼她名下所有的資產和股份，全部由你繼承。”
————
顧舒窈在歐晨宇的辦公室裡坐了半個小時。
在了解到事情的所有真相之後，顧舒窈起身，向歐晨宇告辭。
離開前，顧舒窈遲疑了一下，還是特地交代了歐晨宇一句：“歐律師，您未來兩個月是不是有出國計劃？如果有，那您聽我一句勸——不要去。”
說完，顧舒窈向歐晨宇鞠了一躬，然後在他詫異的目光之中，和焦陽一起離開了。
————
顧舒窈在歐晨宇辦公室裡說的那句話並非空穴來風。
她從沈青鯉的記憶中查找到，歐晨宇就在今年秋季的一次出國旅行當中，因為飛機失事，失聯了。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上輩子的沈青鯉才被父親沈耀臣瞞得死死的，一點兒都不知道自己繼承了母親這一大筆遺產的事實。
雖然這輩子顧舒窈知曉了真相，但是她出於好心，還是希望母親的故交歐晨宇能夠避過這一劫。
————
顧舒窈從歐晨宇辦公室出來之後就一直沒有說話。
通過這一段時間的相互了解，焦陽知道顧舒窈是在想事情，所以也沒有開口打斷她的思緒，隻靜靜地陪在她身邊，牽著她的手，帶她去坐地鐵。
這一路上，顧舒窈幾乎將沈青鯉上輩子遭遇的那些事情全都串聯起來了。
沈耀臣以沈青鯉傷害了白茉為由，態度強硬地將她送往國外，為的就是為了瞞住女兒繼承了妻子巨額財產的事實，在全權掌握沈氏集團大權的同時，也從經濟上打壓沈青鯉。
顧舒窈真是被這樣的沈耀臣惡心得想吐！
白茉肯定以為丈夫這樣勃然大怒是因為愛自己吧？！結果也不過是沈耀臣的一枚棋子罷了！
說起來兩人還真的是般配呢！
————
因為從晨宇律師所出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五點多，所以焦陽將顧舒窈送到家裡的時候，正好是晚飯時間。
顧舒窈乾脆挽留焦陽下來，讓他陪自己吃了晚飯再走。
沈耀臣還是沒有回家。
顧舒窈已經從司機老張那裡得知，沈耀臣這幾天估計都要住在醫院陪白茉，應該都不會回家了。
經曆了這麼一整天的事情，焦陽很擔心顧舒窈，陪她陪到幾乎要趕不上地鐵末班車了，這才告辭回家。
這天晚上，偌大個沈宅，就隻有李媽和顧舒窈兩個人住。
司機老張有匆匆忙忙地趕回來給沈耀臣拿了換洗的衣服，就又趕回醫院去了。
接下來一連三天，沈耀臣都沒有回來，也沒有聯係顧舒窈。
但是顧舒窈通過司機老張和醫院裡的潘醫生，時刻掌握著這一對渣男賤女的行蹤。
並靜候沈耀臣的下一步棋。
第四天早上，顧舒窈九點多起來，走下樓梯來到一樓，就看到李媽在廚房裡忙碌著，煲湯做菜。
沈青鯉的鼻子尖，顧舒窈一下就聞出了紫砂鍋裡煲著的是雞湯。
顧舒窈走到餐桌邊上，拿了桌上的一片煎饅頭蘸了煉奶來吃，問李媽：“李媽，是白茉要出院回來了嗎？”
“是的。今天一早先生就打電話給我說太太中午出院，叫我在家做好飯菜等他們。”回答完顧舒窈的問題，李媽頓了頓，忍不住勸說起顧舒窈來，“小姐，不是我愛囉嗦，但是您這次是真的做錯了！您就聽李媽一句勸——一會兒先生太太回來了，您就向他們服個軟，好好地認錯，不要再惹先生生氣了，好不好？！”
這樣的話顧舒窈簡直是聽得耳朵都起繭了。
飛快地將手裡的饅頭片吃完，顧舒窈給李媽甩下一句“白茉不是我推下樓的”，就轉身離開，去客廳看電視點外賣了。
怎麼說李媽也是沈家的老人了，但是白茉入主沈家才幾個月，她就整個人向著白茉了。雖說這大半年裡李媽也沒有對沈青鯉做出什麼太過出格的事情，但是她表現出來的態度已經將她的立場不言自明。
這樣薄涼的人，顧舒窈懶得搭理。
吃了早餐外賣，顧舒窈又在客廳看了一會兒電視，和焦陽在微信上胡扯了幾句，時間走到了十一點半。
沈耀臣和白茉回到家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