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了娘的王家大小姐【七】(1 / 2)

給王家寄去了自己要去金陵的消息之後, 長公主帶著顧舒窈,啟程了。

她也不著急這趕路, 一路慢慢地走慢慢地玩,花了一個多月時間才抵達金陵。

這一個多月裡,王家前半個月忙得人仰馬翻的, 為的是給長公主收拾出一處舒服的彆院來。而剩下的一個月, 王家人就日日翹首以盼, 等著長公主大駕光臨。

有道是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張氏那原本高漲的氣焰, 在漫長的等待之中,慢慢地慢慢地消磨殆儘了。

現在她就想長公主和顧舒窈快點回到再快點滾, 省得像現在這樣磨人磨得慌。

在王家人望眼欲穿的期盼之中, 長公主終於姍姍來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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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公主的接待, 是王家老太君親自操持的。

在顧舒窈不在家的這幾個月裡,王家老太君擔心張氏作妖, 倒是將她手上的實權收了大半回來。像這種重要的場合, 老太君都要親自過問, 不讓張氏全權拿主意。

張氏雖說還是當家主母,但是處處受婆婆掣肘,這王夫人的身份已然名存實亡。

長公主有一雙利眼,從王家在金陵城外遠迎自己的儀仗規格、以及從馬車上下來之後觀察到的王家種種細節, 她已然看出來眼下的王家大不如從前。

更堅定了不能讓外孫女王如沐留在王家的心。

長公主抵達王府時,離晚宴開宴還有一陣時間,便先同王家人見麵。

張氏原本計劃在長公主麵前駁一下繼女麵子, 給她個下馬威的。

可一見長公主其人,張氏馬上被長公主身上那來自天潢貴胄的強大氣場給鎮住了。

不等王老太君介紹,張氏也不知道自己怎麼的,腳一軟,直接“撲通”一聲,五體投地式跪倒在長公主麵前。

一點兒不受控製。

膝蓋骨磕在地上的疼痛讓張氏回過神來,這才支吾著趕緊開口道:“民……民婦,拜見太真長公主。”

張氏這沒眼力見兒的表現讓老太君不由得嫌棄地皺了皺眉頭。

現在並不是張氏下跪參見長公主的時機。

而長公主隻慈眉善目地笑著,看向一旁束手而立的王孟然:“這就是孟然你現在的妻子罷?”

張氏的反應讓王孟然覺得很丟臉。但是原來的嶽母這樣問,王孟然隻能老老實實地回答:“回長公主的話,這位就是拙荊張氏。”

長公主微微頷首,也沒說讓張氏起身,隻看向站在她身後的王雨霏和王山霧:“這兩位,應當就是我們家沐兒的異母妹妹和異母弟弟了罷?”

聽到長公主點名,王雨霏和王山霧誠惶誠恐地跪下了,異口同聲道:“王雨霏[王山霧],拜見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笑了,衝著他二人招手道:“都抬起頭來讓我瞧瞧。”

王雨霏王山霧姐弟二人很是順從地抬起了頭,但仍垂著眼簾,不敢拿正眼去看長公主。

看到他二人果然就是顧舒窈說的那般,長著一對深邃的大雙眼皮,長公主心下一動,然後做出一副訝然表情,指著王雨霏,同王家老太君道:“親家母,你家這小孫女兒,怎麼同禮部孟侍郎的小女兒長得一模一樣?!”

長公主這話讓老太君也不由得一怔,下意識地就重複她的話道:“禮部孟侍郎?”

“是,禮部侍郎,孟海源。”

在長公主將“孟海源”三個字說出口的時候,那正以手撐地要直起身子來的張氏一個精神恍惚,手肘一錯,左手腕給狠狠地戳到地上去了。

張氏手腕上戴著翡翠鐲子“哐”地一下,在地上撞擊出清脆的聲響,一下子就引來了在場所有人的注意。

看到張氏這樣,長公主知道她是心中有鬼,也不直接點破,隻問:“張氏,你可是識得這個孟海源?”

張氏當即就否定了:“沒有!我不認識他!”

原本長公主的話,老太君也隻是隨便聽聽。可現在看張氏這避之不及的模樣,老太君不由得上了心。

“孟海源……孟海源……”老太君將這個名字默念了幾遍,卻怎麼都想不起來是誰,“這個名字好生耳熟……”

看到老太君如此糾結,長公主又好心給她補充道:“那日在鎮國公夫人的生辰宴上,我可巧碰到了孟侍郎的夫人,就同她攀談了兩句。侍郎夫人聽聞我們沐兒是金陵人,便稱她夫君也是金陵人,同我們沐兒是老鄉呢。”

頓了頓,長公主又道:“侍郎夫人又說,早年孟家在金陵落魄了,很多親朋好友看不起。所以,後來孟侍郎在京中站穩腳跟了,就舉家遷來京城,同金陵的親戚們不再往來了。”

在長公主的提示之下,老太君想起來了!

“對對對!我想起來了!就是這個孟海源,我認得的!他們孟家原來是在金陵南街做錦緞生意的,後來好像是家主好賭,所以家道中落了。”

老太君道。

回憶起來之後,老太君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

目光一沉,老太君看向張氏:“張氏,這個孟海源不就是你表哥嗎?你怎麼說你不認識他?”

發現事情瞞不過去了,張氏隻能乾巴巴地笑了一下,回答:“剛剛大概是我記岔了……老太君您說得不錯,這個孟海源……的確是我表哥。”

張氏的反應讓老太君不由得沉了眉。

長公主卻仍是一副笑眯眯的和善模樣。

在一旁目睹了事件全過程的顧舒窈早就讓張氏的愚蠢給笑死了。

王孟然還沒發現這事兒有什麼蹊蹺,他隻覺得現場的氣氛有些詭異,便出來打圓場道:“所以說親戚之間還是得多多走動才是。看張氏你這多年不聯係的,連自家表哥姓甚名誰都不記得了。”

說完,王孟然便自顧自地大笑了起來。

可是王孟然這自以為幽默的話,卻沒有任何一個人捧場。

張氏的臉乾巴巴的,老太君神情凝重,長公主笑得意味深長,而王雨霏和王山霧兩個跪在地上,一兩茫然,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隻有知曉所有內情的顧舒窈,在置身事外地看好戲。

笑了兩聲,得不到任何回應的王孟然隻能尷尬地收起了笑容。

正巧這時候有奴仆進來稟報,說晚宴已經準備好了。

王孟然頓時像得到了救星一般,忙邀請長公主道:“殿下,晚宴已經備好,請移駕後花園!”

長公主應了王孟然一聲,然後轉過頭來,喚了顧舒窈一聲:“沐兒,咱們吃飯去罷。”

顧舒窈得令,上前來扶住了長公主的手,跟著她一同走過跪在地上的張氏三母子身旁,款款地出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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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席晚宴,張氏和老太君都吃得食不知味。

一個是做賊心虛,一個是疑心重重。

除開她婆媳二人,剩下的人倒是吃得挺儘興的。

等宴席散了,老太君送長公主和顧舒窈回了彆院休息,馬上就喚來自己的心腹,命令下去:“你安排下去,查兩個事。一個是張氏在未出閣之前,同這個孟海源關係如何;另外一個是去京城確認一下,這個孟海源的閨女,是不是真如長公主所說那般,與雨霏長得十分相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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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的人動作很麻利。

不出三日,她安排下去的頭一樁事就調查出來了——這個孟海源,是張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表哥。但是因為孟家落魄了,張家拒絕了孟家的求親。然後孟海源就憤然離開了金陵,前往京城讀書,便沒有再回過金陵了。

說完了這些,那調查的人又提到了一處詭異之處:“在孟海源離開金陵之前,當時尚未出閣的夫人不知道犯了什麼錯,讓張家家主給罰跪了三日的祠堂。然後沒多久,張家就答應了我們王家的提親,讓夫人嫁過來了。”

“張氏犯了什麼事,可還查得到?”

老太君問那人道。

那人搖頭:“年日太久,已經找不到對證了。”

老太君猜想也是這樣的結局,就沒有再追問了,讓丫鬟打了賞,命他不可將自己要求調查的事情傳出去,打發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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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君按兵不動,長公主也氣定神閒。

看長公主這成竹在胸的模樣,顧舒窈自然也跟著她一道兒淡定。

這日,祖孫二人去山城外的雞鳴山賞了桃花歸來,長公主忍不住,問了自家外孫女:“這都回金陵城大半個月了,我的沐兒怎麼對張氏的事兒一點都不著急?”

顧舒窈微微一笑,答道:“外祖母您已經將餌都撒了出去了,我們此時要做的,不過是等著魚兒咬鉤子罷了。”

“你這小機靈鬼。”長公主忍不住在顧舒窈的腦門上點了一下,然後凝眸想了一想,又道,“不過你這祖母還真的是沉得住氣,明明已經將孟海源和張氏二人的私情查得底都掉了,卻還是按著不發作。”

“祖母是想拿住十全的證據,再向張氏發難吧。”顧舒窈開口道,“畢竟,現在也隻是捕風捉影的消息罷了。”

長公主又想了一向,笑了:“既然你們王家老太君想要十足的證據,那我就再送她一個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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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幾日,王家老太君派去京城做調查的人也回來了。

那人帶來的消息,在老太君的預料之中——禮部侍郎孟海源之女孟念芳,果然同王府上的王雨霏長得是一個模子裡印出來的一般。

除此之外,那人還發現,孟侍郎的大兒子孟純禮,同王山霧也是長得極為相似。

一個人想象也就算了,姐弟兩個都像,就很值得懷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