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1 / 2)

第41章去縣裡

兩三天的時間,院子裡的麥子也曬差不多了,拿起來咬在嘴裡嘎嘣響,用蕭寶堂的話說,這些麥子送到糧站,保準直接就給收了,這是上等的好麥子。

蕭寶堂說這話的時候,幾分自豪,幾分豐收的喜悅,還有幾分是顯擺。

沒辦法,自己生產大隊把這麼多麥子收過來了,彆的生產大隊苦兮兮地等著救濟糧呢,心裡的滋味當然就是不一樣。

這人哪,其實不在乎你吃虧還是受罪,關鍵是和人比,你比彆人強,那你就贏了。

不過蕭寶堂當然也一再警告花溝子生產大隊的社員,自己在家顯擺怎麼都行,可彆顯擺到人家王樓莊社員那裡,人家就差吃糠咽菜了,咱不能踩著人家顯擺。

花溝子生產大隊的人自然應著,再說大家心裡都有數,真到了饑荒年月,有糧食當然得藏起來,可不能隨便顯擺。

這兩天麥子曬好了後,大家陸續都偷偷弄到鎮上去,或者趕集去,像螞蟻搬家一樣慢慢換成粗糧,又運回來家裡。

神光見了,也想趕緊換,蕭九峰倒是不急。

他說現在大家夥都著急換,大隊裡的牛車都不容易借到,就讓他們先換,自己可以慢慢等著。

神光見他這樣,也隻好不急了。

最近神光把家裡的棗子收拾了收拾。

本來那些棗子到了時候了,快要摘了,結果一場暴風雨下來,棗子劈裡啪啦砸下來不少,等風雨過後,神光就把棗子拾起來,爬上屋頂,在屋頂鋪上油布,然後放在那裡曬。

至於那些依然掛在樹上的,就拿了梯子,爬上去屋頂,從屋頂上去夠那些枝丫,拽過來枝丫慢慢地摘棗。

神光摘得小心翼翼的,她想保存一點鮮棗下來,所以不想讓棗子落在地上有磕碰。

這時候,恰好蕭九峰回來了,他一看到神光抻著纖細的身子去夠棗樹的樣子,笑了:“你下來,我來吧。”

神光:“你也得從屋頂上——”

這話還沒說完呢,蕭九峰已經開始爬樹了。

他爬樹的樣子很利索矯健,簡直是從平地不帶助力直接往上攀,神光這裡還沒清楚,他已經到了樹上。

神光目瞪口呆。

蕭九峰:“給我籃子。”

神光趕緊把籃子遞給他。

蕭九峰提著籃子摘棗。

神光就負責指揮:“這裡,這裡的棗子!還有那裡,那根枝上有不少,都紅了!”

蕭九峰少不得聽著,這裡那裡地摘。

這個時候,也有不少其它社員在樹上摘棗的,大家都在屋頂上,老遠就能看到彆人家動靜,於是大家就看到,蕭九峰被他家小媳婦指揮得團團轉。

一時不免嘖嘖歎息。

蕭九峰那是怎麼樣的人物,幾乎等於救了他們全村人,結果在家裡,竟然聽他家那小媳婦的!

蕭九峰倒是沒在乎彆人眼光,反正他就摘棗,等家裡這顆大樹上的棗子都摘差不多了,兩個人從樹上屋頂上下來。

神光瞅著蕭九峰:“九峰哥哥,我看我家有二鍋頭呢。”

蕭九峰挑眉:“額?”

神光賠笑:“你喝嗎?”

蕭九峰:“你到底要乾什麼,說吧。”

神光有些心虛:“我聽人家說,蹦棗很好吃,我也想做蹦棗……”

蹦棗,是要挑最好的新鮮大棗,不能有任何磕碰,然後乾乾淨淨地放在罐子裡,用酒來泡棗。聽說很好吃,但是她沒吃過,師太可以偷偷暗地裡給她肉吃,但是不可能明目張膽做蹦棗。

蕭九峰抬眼,就看到了一臉饞相的小姑娘:“你想吃?”

神光:“嗯……”

蕭九峰不說話。

神光有些失望:“那,那就算了……”

蕭九峰突然笑了,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行,給你做蹦棗,不然我怕饞死你。”

神光頓時眉開眼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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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這一天,蕭九峰說是縣城裡的大集,天沒亮就把神光拎起來,兩個人胡亂塞了口吃的,就過去村東頭,搭上了村裡過去鎮上的牛車。

今天趕車的是陳鐵雲,恰好他和陳鐵栓是堂兄弟,不過若論起來關係,他都是和蕭九峰更要好。

現在看到人家蕭九峰帶著小媳婦去趕集,難免就隨口叨叨幾句。

“不過說起來,翠紅還是信九峰啊,上次鐵栓為了收麥子的事,差點和九峰吵起來,翠紅過去直接把鐵栓揪走了,兩口子為了這個差點又打起來。翠紅這人哪,老話咋說的來著,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她和鐵栓過日子,其實心裡還是幫著九峰你!”

坐在牛車上的蕭九峰淡聲來了一句:“鐵雲,你說得這叫什麼話。”

陳鐵雲一想,也覺得自己這話不合適,隻好傻笑了聲:“這不是沒外人嘛,就隨口說說。”

這麼說著的時候,他借著甩鞭子的功夫回頭看了一眼,隻見那小媳婦坐在車幫上,兩隻手放在膝蓋上,身子微微靠向她家男人,一副很乖巧的樣子。

陳鐵雲心裡難免一個感慨,想著人家這媳婦,看著就和農村的婦女不一樣啊!

彆說彆的,就說他今天說的這話,人家小媳婦好像沒聽到一樣,一點不鬨事。

不過這也是蕭九峰把媳婦馴得好啊!

說話間,牛車終於到了鎮上,陳鐵雲趕著牛車去公社裡了,蕭九峰帶著神光下了牛車。他們還要去縣裡,從這裡到縣裡還有一段路,得自己走過去。

這個時候天也就剛剛亮而已,一層朦朧霧氣籠罩著田野、不遠處的樹林以及遠處隱約的村莊,一切都看上去增加了幾分神秘。這裡是沒受過泥石流災的地方,莊稼地裡種著高粱,一穗穗的已經熟到發紅了,風一吹,就發出沙沙的聲音。

“冷嗎?”蕭九峰低頭問身邊的神光。

“不冷。”這麼走動走動,確實不冷,不但不冷,還覺得要出汗了。

“怎麼不說話?”

“說啥啊?”神光抿著唇。

蕭九峰挑了挑眉,打量著神光。

神光被他看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看我乾嗎?”

蕭九峰:“我給你講個故事。”

神光絲毫不抱希望,她還記得他之前講的那個故事呢;“你會講故事?”

蕭九峰:“有一隻小狗,她不高興了,她也不說話,就嘟嘟著嘴巴,讓人家一看,她就是不高興了。”

神光頓時哼了聲,憤憤地瞪他一眼:“你就知道編排我!”

蕭九峰:“嘖嘖,真生氣了?”

神光扭過臉去:“哼!”

蕭九峰看她那惱紅了的耳垂,低聲哄道:“怎麼了?”

神光想了想,才說:“我也是相信九峰哥哥的。”

蕭九峰挑眉。

神光知道自己這話說得沒頭沒腦,她小聲說:“當時九峰哥哥說要收麥子,我也覺得應該收啊……”

這話在心裡想想倒也沒什麼,但是說出來後,仿佛一下子顯得斤斤計較了。

神光羞愧地低下頭。

蕭九峰聽到這個,頓時明白了。

她是記著剛才陳鐵雲說得關於王翠紅的話。

一時啞然,啞然之餘,凝著她那奶白小臉上泛起的潮紅,胸腔那裡便仿佛有什麼在蒸騰,在醞釀。

他望著她,沉吟片刻,才低聲道:“那都是不相乾的人,她怎麼樣,我根本不會在意。”

這是解釋了。

以他以往的性子,是斷斷不會給一個姑娘家去解釋什麼的。

但是他現在就是不想看她不痛快,想解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