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羅夫人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她不想節外生枝。
羅端一貫聽羅夫人的話,便隻得瞪韋民一眼,不說話了。
羅朔坐在他身旁,喝著酒,一言不發。
但是他的目光,卻定定落在對麵,那淡紫色的身影上。
沈映月坐在眾人之中,神色淡然,氣質清雅,獨樹一幟。
她目光落在舞池中央,仿佛看得極其認真。
羅朔端著酒杯輕輕摩挲,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
那般驕傲的女人……總有一天,要讓她伏在自己的腳下。
沈映月知道羅朔在看自己,但她視而不見。
可一旁的莫瑩瑩,卻已經看不下去了,她美目圓睜地等著羅朔,一臉警惕。
羅朔被她盯得有些不自在,便轉過了頭。
而他們的位置再往上一階,便是汝南王和世子。
世子坐在汝南王身旁,不敢亂動,卻隻能百無聊賴地四處張望。
他無意間看到莫瑩瑩瞪著一雙眼,看向永安侯府的方向,不由得攏了攏眉。
羅家兩兄弟有什麼好看的?莫瑩瑩的品味……亟待提升啊。
眾人各懷心思,唯獨沈映月將注意力放在了舞蹈上。
她端起茶杯,靜靜飲了一口。
這些舞姬,跳得還算不錯。
若是在流光閣也搭一個舞台,會不會這麼熱鬨?
不過流光閣地方有限,現在的鋪麵裡,已經沒有地方搭舞台了。
等生意再穩一些,乾脆把流光閣隔壁的鋪子也買了罷……沈映月如是想著。
一舞畢了,玉瓊台上響起了掌聲。
此時,已經到了獻禮的時候。
眾人麵麵相覷,既想出風頭,又怕當了出頭鳥。
韋夫人看了韋太尉一眼,低聲道:“夫君,不若……我們先來罷?”
韋夫人對自己準備的壽禮十分有信心。
韋太尉雖然有些忐忑,但也想揚眉吐氣。
韋太尉略一沉吟,正要站起,卻見一旁的永安侯府,已經搶先一步,越眾而出。
韋太尉麵色僵了僵,隻得訕訕坐回來,暗自後悔沒有早點出來。
永安侯滿臉笑意,拱手道:“太後娘娘,微臣為您準備的,是一柄白玉琵琶。”
“白玉琵琶?”高麟一聽,眼神亮了亮。
永安侯笑道:“太後的琴技可是天下一絕,連先帝都曾誇您堪稱國手。尋常琵琶如何配得上您?微臣在北疆尋到這罕見的白玉琵琶之後,便馬不停蹄地命人送了回來,但願太後笑納。”
話音未落,庫房的掌事太監,便立即將一個華麗的木箱子搬了上來。
皇帝遞了個眼色給唐公公,唐公公便連忙上前,打開了木箱——
木箱打開之後,一柄通體透亮的白玉琵琶躺在其中,白玉的水頭醇正,看上去如一輪皎月,十分唯美。
太後看到這白玉琵琶,越發想念先帝。
她十六歲便入宮伴駕,先帝對她格外寵愛,兩人如膠似漆之時,太後彈上半日琵琶,先帝便能聽上半日。
看到這琵琶,太後便想起那些琴瑟和鳴的日子。
太後溫柔笑笑,點頭,道:“這琵琶著實難得,隻可惜……先帝再也聽不見哀家的琵琶聲了。”
永安侯麵色一頓,連忙安慰道:“太後琴音繞梁三日,就算先帝在天上,也定能聽見……”
韋太尉坐在一旁,看準了時機,便站起身來,笑道:“永安侯這白玉琵琶雖好,卻容易讓太後觸景傷情啊。”
永安侯麵色不愉,卻也不好發作,他開口道:“我不過是拋磚引玉,不知韋太尉,為太後娘娘備了什麼賀禮?”
韋太尉笑了下,道:“微臣也有一稀世珍寶,想進獻給太後娘娘。”
太後淡淡笑道:“韋太尉見多識廣,連你都說是稀世珍寶,哀家倒是有些好奇了。”
韋太尉哈哈一笑,揚手,便讓太監將他備的壽禮帶了上來。
這是一個半人高的箱子,箱子外圍雕刻著十分精美的花紋,一看便費了不少心思。
韋太尉親自走了過去,微微俯身,伸手將箱子打開。
隻見那箱子中,放著一株兩尺見方的血珊瑚。
這血珊瑚造型優美,與尋常的珊瑚很是不同,仿佛一位跳舞的女郎,身姿舒展,兩旁水袖飛旋,玲瓏又輕盈,美輪美奐。
眾人看得呆了呆。
連高麟也沒有見過長得像人形的珊瑚,他饒有興趣地看了看,便道:“這珊瑚,是天然形成的?”
韋太尉笑著頷首,道:“皇上好眼力,這血珊瑚是東海尋來的,一直被漁民奉為神女的化身,在當地供奉了許多年,可保人平安順遂。”
眾人聽了,紛紛點頭。
頓了頓,韋太尉繼續道:“太後乃一國之母,自然是大旻的神女,這血珊瑚進獻給太後,是理所應當!”
然而,太後因為白玉琵琶,還沉浸在與先帝的回憶中,並沒有什麼太多興趣,隻溫聲道:“有勞韋太尉了……哀家見這血珊瑚,與先帝當年所贈的類似,倒是可以擺在一起,當成一對兒。”
韋太尉連忙應是:“太後英明。”
韋太尉獻出壽禮之後,便回到了座位。
雖然太後的反應,不如預期那般驚喜,但總算沒有出錯,還壓過了永安侯府一頭。
韋太尉仍然有些得意。
按照座位的順序,永安侯府、太尉府的壽禮,都獻過了。
接下來,眾人自然將目光,轉移到了沈映月、莫衡他們身上。
沈映月回眸,看了莫衡一眼,莫衡立即會意。
他站起身來,穩步走到玉瓊台中央,微微屈身,道:“鎮國將軍府莫衡,為太後獻禮。”
高麟垂眸,看了莫衡一眼,道:“你就是莫衡?”
莫衡拱手:“正是。”
高麟笑了下,開口道:“馬球賽的那副,畫得不錯。”
此言一出,太後也忍不住抬眸,打量起莫衡來,笑道:“看來,禦書房的那幅畫,便是出自你的手筆罷?”
太後也見過那幅畫,也覺得很是生動,恍若身臨其境。
莫衡沉聲答道:“承蒙皇上厚愛,在下才得此殊榮。”
高麟見他生得與莫寒有幾分相似,頓時多了些親切感。
便主動問道:“今日,你要獻的是什麼禮?”
莫衡答道:“回皇上,是在下的一幅畫作。”
眾人一聽,忍不住議論起來——
“都說莫衡公子的丹青是一絕,也不知道畫的是什麼?”
“莫衡公子一幅畫可以賣好幾千兩銀子,一定不是俗物!”
“好想看一看啊……”
韋太尉端著酒杯,輕笑一聲,低聲道:“太後壽誕,居然隻送一幅畫,未免太寒磣了罷?”
韋夫人跟著笑起來,道:“鎮國將軍府今非其比,一切從簡,也是可以理解的。”
莫衡並不理會眾人,隻對那掌管庫房的太監,輕輕點頭。
太監便抱著一副卷軸,走了過來。
眾人都伸長了脖子,好奇那畫作之中,到底繪製了什麼。
待太監走到了高麟和太後麵前。
莫衡才開口道:“在下聽聞,先帝與太後娘娘情比金堅,雖然先帝已駕鶴西去,但此情不移。多年以前,在下有幸一睹先帝尊容,便試著將記憶中的先帝,和太後娘娘一同入畫,謹以此畫,贈予太後娘娘,聊表敬意。”
太後聽了,微微一怔。
先帝在時,她就算集萬千寵愛於一身,也沒有資格與皇帝一同入畫。
在大旻朝,唯有皇後有此殊榮。
如今她已貴為太後,但先帝已撒手人寰,她就算想與先帝一同入畫,留個念想,卻也做不到了。
太後露出笑容,語氣中有隱隱的期待,忙道:“快展開畫作,讓哀家看看!”
唐公公連忙應聲:“是!”
這瓊華台在室外,燈光有些暗,於是唐公公便特意命人,將畫作呈到太後和高麟麵前。
當卷軸在兩人眼前徐徐展開,太後卻忽然尖叫一聲,差點嚇暈了過去。
高麟勃然大怒:“這畫得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