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明萱這一整天都沒有吃飯,她從上午的時候就等著鐘家人離開宅院,到虛雲大師主持開棺儀式,再到現在三品官員都入了衙門,她從頭到尾都跟著一起百姓們一起。
她想要看什麼?明明有上輩子的記憶,事情發展到現在,已經顯而易見了。
祁明萱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要等什麼,她就一直跟著隊伍,現在就在府衙門口站著。
沒有吃飯沒有喝水,冬日裡的涼意順著地麵,從她的鹿皮小靴的底傳到了她的腳,再到她的身體,她揣著手爐,這溫度最多暖了她的指尖,手心裡是冰涼的。裂了的指甲撒了藥粉,還隱隱透出一些血色來。
“來了,來了!”百姓們及擋起來,祁明萱也抬起頭。
褚色大門打開,首先出來的就是都察院的禦史大夫們,所有觀堂審的官員都在後麵。
左都禦史一馬當先,朗聲說道:“婁氏清韻承認殺害鐘世朗,此案了,婁清韻於明日午時斬首。”
百姓有人悉悉索索地討論,其中一人高聲喊著,“那個‘假師太’呢?”
“沒錯,假師太怎麼了?”
“成九思經查與鐘世朗之死無關,此人犯通奸之罪。當庭杖刑一百,流放至古林,終身不得歸京都。”
聽到了成九思的判刑,就有百姓議論了起來,“這判得實在太輕了。”
也有人很快解釋,“這通奸之罪規定就是如此,甚至有的隻對男子杖刑,並不會判流放,在通奸之罪裡,成九思已經重判了。”
“所以才要開棺驗屍,證明婁清韻是殺人者,不然婁清韻也是如此,最多是判流放。”
說完了這句,旁邊就有大嗓門的衙役說道:“都讓開、讓開,讓各位大人們先離開,等會衙門會貼公示,有什麼疑問,自己看告示,婁清韻認罪了。”
等到三品以上官員離開,衙役也張貼了公示,百姓們也終於知道了一樁事。一定要開棺驗屍,而不是嚴刑逼供。不是因為禦史反對,而是兩人一個有孕一個體弱,用刑會有性命之憂。
百姓之中有脫口大罵禦史之人,現在才知道,不是禦史做得決定,而是大理寺卿考量兩人身體之後所做決定。
關於成九思的罪行,聰明人也看出了一些端倪,這成九思身體不好,杖一百以後,他能不能活著到古林都不好說,大約等同於又折磨了人,又注定讓他活不長。
等到百姓少了一些,祁明萱也到了張貼告示麵前,細細看著她記憶裡完全沒有的衙門告示。
前世這婁清韻並沒有再訂婚的事,她是在明年春天的時候露餡,她懷孕的事被鐘世傑發現,鐘世傑提刀殺了婁清韻和成九思。鐘世傑一身血從慈念庵上下來,在城門口就被抓入了監獄,後來被判斬首。
婁清韻被稱為是毒娘子,是因為鐘世傑口口聲聲說著兩人和奸,謀害他哥哥,後來這消息也在京都裡沸沸揚揚,但是從未有關官府的證實。
而因為鐘世傑所為,封老太君在知道消息的時候就因為受驚過度直接去世,鐘大人被貶謫,而管氏也病了一場,或許是鐘家自己就一團糟,也有可能因為封老太君死了,沒有這鐵券丹書,上輩子是沒有開棺驗屍這件事的。
親眼看到了這份告示,祁明萱覺得自己想的是合理的,太久沒有進水進食讓她腳下一軟。
“小姐。”
祁明萱被丫鬟接住了身體,跟著祁明萱的丫鬟很瘦小,有些受不住祁明萱的身體,讓她的腿橫在了地麵上。她的冪蘺也脫落了,露出了較好的容貌來。
魏昭與鐘家人是最後一起出來的,因為鐘家人想要與婁清韻私談詢問一些事,而婁清韻表示要與鐘家人交談的前提是,她要見一見明衍郡主。
所以他們耽擱了一陣才出來,他們出來的時候,湊熱鬨的人群都已經散了大半,魏昭本來看著的是母親方向,因為祁明萱的踉蹌,她連忙走了過去。
“你沒事吧。”魏昭蹲下身子,剛想要握住祁明萱的手腕,結果啪得一下,被重重拍開了手。
元安公主也過來了,看到了祁明萱的動作,眉頭一皺,再看她的臉,頓時明白了。
把女兒拉了起來,元安公主揉了揉女兒的手背,“你不用管她,祁小姐顯然防備著呢。小人之心防君子之腹。”
昭昭剛開始沒明白祁小姐是誰?很快就想到了是祁贇之的另一個女兒,年歲大她一些的姐姐,也就是害她被拐的宋氏之女。
昭昭看著祁明萱,原來是她啊……
風揚起了魏昭的火紅披風,她居高臨下看著祁明萱,這讓祁明萱的手再握了起來,這動作讓劈了手指甲再次受傷,她的臉色一白,忍住了想要落淚的衝動。
恍惚之中,這樣一幕似乎出現過,上輩子昭昭叫做祁明昭,人稱祁鄉君,當時自己就是這樣,而對方皺著眉頭打量自己,是看她有多落魄吧。
祁明萱還沒說話,就忽然聽到了虛雲大師的聲音,“魏施主。”
“虛雲大師。”既然祁明萱用不著她,魏昭也就不再理會慘白臉的祁明萱,對著虛雲大師行禮。
鐘家人更是感激這位虛雲大師,要給香火錢到法決寺。
柳氏也在,等到鐘家感激完了,才抽空與虛雲大師說了一句話,“多謝虛雲大師當年之語,昭昭果然是有福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