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好的銀霜炭燒著鍋子,這熱氣騰騰的屋子裡坐了這樣幾個人。
江澤侯府世子戚耀禎,和先前相比沒什麼變化,依然是發絲兒透露出“我有錢”三個字。
大理寺卿嫡幼子嵇珩之,他穿得是褚色的圓領袍,乍一看容貌是平平無奇,甚至一雙眼也覺得尋常,任誰也想不到他堪稱是目光如炬,現在在大理寺做一名提刑官,為官時間並不久,就已經有了一些名聲。
刑部郎中之子丘昇,他少年老成,頭發絲都往後梳攏,頭發總是綁縛得很緊,讓魏昭甚至想要問他,這樣會不會有些疼?總覺得他額前的碎發都有些稀疏了。
太常寺卿之子鐘世傑,他和初見相比宛若是兩人,經過了婁清韻的事情成長了不少,石青色的玉鞓帶勾勒出他纖細的腰身,過去他的麵頰是有些微微豐潤的,眼中也是含笑,現在沉穩了下來,那雙眼睛在遇到了魏昭的時候,會有淡淡笑意,宛若是初春的雨。
這幾人都與趙翊林是好友,在太子回來了之後,自然是要相聚的,另外一個特殊的人則是魏昭了。
她穿的是煙灰色錦緞圓領袍,就連領口處也繡著的是銀光色竹葉暗紋,頭發是用的玉冠,卻並沒有刻意讓筱思替她裝扮成男人,她的五官依然是女兒家的秀美。
元安公主並不愛拘著女兒,甚至也允許她在外喝一點酒,隻是萬萬不能喝醉。
在趙翊林離開之前,魏昭釀了一壺酒到太子府之中,現在魏昭的麵前就放著這樣的一小壺的酒。
她用竹刀破開了一層層的封紙,那股酒香就慢慢浸了出來。
這酒的釀造還是林清薇給她的靈感,唐老夫人因為林清薇害喜,給她做鹽漬青梅,而魏昭就想到了釀酒,在太子離開之前埋下,等他回來之後就可以喝了。
“好酒,好酒。”江澤侯府世子戚耀禎不住地嗅著,讓人想到了小動物在聞食物的香氣。
這模樣讓鐘世傑笑了起來,在婁清韻出事之前和他最為交好的是嵇珩之,他拍了拍鐘世傑的肩膀,刻意笑道,“戚世子,莫要讓郡主看笑話了。”
戚耀禎笑嘻嘻地說道,“郡主怎麼會笑話我?明衍郡主性情好又睿智,這滿京都裡隻怕就郡主不會笑我。”
魏昭用一個小竹筒伸入到了裡麵,舀了出來一部分酒液,她用筷子蘸酒嘗了嘗。
這壇子酒一般是釀造半年的時間就足夠了,現在已經足足釀造了大半年了,魏昭嘗酒是怕這酒壞了。
用筷子嘗了沒什麼問題,再取了一個小酒盅來,澄澈的酒液注入到其中,江澤侯府世子的表情更誇張了,似乎下一刻就要上來搶著試試看酒盅了。
魏昭並不善飲酒,不過這酒是她釀造的,她得確認有沒有問題,於是低頭喝了一小口。
釀酒時間超出時間,一般而言是有兩個後果,第一個後果是酒壞了,去品嘗酒水,會帶著難以言喻的酸味或者是苦味;第二個後果是酒釀得陳,酒香更為醇厚,也更容易醉人。
現在魏昭喝了一口,就覺得原本應該是略有些甘甜的酒水帶著微辣的感覺,正是第二種釀得更沉的現象。
“可以喝的。”魏昭說道,“就是不能喝得太多,釀得久了,喝多了容易醉人。”
魏昭以前喝酒就是喝一些梅子酒、桃花酒等度數不深的酒,現在這也是梅子酒,對她來說酒力有些大了,她的麵頰浮現出淡淡的紅暈來。
戚耀禎就等著魏昭這句話,聽聞了這酒可以喝,沒等著魏昭放下小竹筒,就從她的手中拿過了小竹筒,往酒杯裡倒入了一小盅,迫不及待一飲而儘,“好酒好酒!”
趙翊林自從看到了戚耀禎的手擦過魏昭的手,漆黑眸子就是一沉,沒好氣地說道,“你少喝一些,才說了這酒釀得容易醉人。”
戚耀禎嘿嘿一笑,“不礙事,我千杯不醉。”
“這話你可敢當著侯夫人說起?”
一提到了自家母親,戚耀禎的表情頓時就訕訕了起來,“瑉珣……”
趙翊林不過是因為不高興剛剛戚耀禎的動作,不會真的告侯夫人,他從戚耀禎的手中拿過了小竹筒,也如法炮製嘗了酒,“這酒味道很好,不過有些容易醉人,以你的酒量,最多喝三杯。”
戚耀禎聽到了被限定了酒量,小聲抱怨,“這才多大點。”
趙翊林不說話,隻是那雙漆黑的眸子看著戚耀禎,後者訕訕一笑,躲避前者的目光,“挺好挺好,三杯不會喝醉,也足夠我喝個痛快了。”
魏昭看著江澤侯府世子耍寶的模樣,忍不住抿唇一笑,而她笑起來的時候,趙翊林的表情也鬆了一些,那漆黑的眸子似乎都沒了剛剛的鋒利如刀。
鐘世傑聽到了兩人的話,心中一動,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來。
他的祖母封老太君現在是女院的山長,祖母本來就很喜歡昭昭,自從做了女院的山長之後,對昭昭的喜歡不減,還念叨一件事,想要給明衍郡主找個如意郎君。
這話忽然最近不怎麼說了,隻讓他不該問的彆問,明衍郡主已經有了她的緣法,但是具體是誰,封老太君沒有說,現在鐘世傑忽然明白了些什麼。
他看著趙翊林,隻怕這個緣法就應在了太子身上。
在同齡人之中,鐘世傑佩服好友嵇珩之,但是對太子可以說是頂頂膜拜,他甚至難以想象,哪家閨秀可以做太子妃,現在看到了明衍郡主,心中豁然開朗。
如果太子應當有什麼樣的太子妃,或許就是明衍郡主這樣的。
銅火鍋早裡麵的高湯早已經沸騰了起來,把銀霜炭的火蓋住一些,裡麵高湯汩汩的泡就小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