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冬日第一場雪時候,趙桓已經把所有的政務都交由太子來做,養心殿裡的藥香越發濃鬱,年輕一些的宮女在嗅到這樣的味道,往往吃飯的時候都沒什麼胃口,隻能夠勉強逼迫吃一些東西,免得在宮中奔走的時候力氣不足。
宮裡悄然開始準備趙桓的後事,所有宮女和內侍走路都輕巧一些。
等到第三場雪開始飄飄而落的入夜時刻,趙桓衰弱的呼吸停止了,眼睛再也無法睜開。
幾乎是在瞬間,養心殿就爆發出嚎啕大哭來,孫晉一邊哭著,一邊做著手勢,讓秦壬通知這個消息。
秦壬用袖子掩麵,吩咐內侍奔走到各個衙門裡報喪,而內務府聽聞消息後,把早已經準備好的白布掛起來。
燈火通明的皇宮本來懸著的燈籠是紅色的,影影綽綽照亮路,現在宮女們登上·梯·子,迅速把燈籠換成了白色的。
五城兵馬指揮司裡也有士卒出列,他們哐當當地敲鑼通知這個消息,城中各家各戶掛滿了白皤。秦樓楚館之地在帝王病重時候已經低調著做生意,不像是過去那樣熱鬨喧嘩,此時得知消息把剩餘的客人往外一趕,哐當一下就落了門的大鎖,熄滅火燭。
尚未到宵禁時候,在路上的行人腳步急切想要快些回家,在家中的人慢條斯理取出白布等到天明記得穿戴上。
昭昭本來正在長寧宮裡陪著沈嵐下棋,聽聞消息之後,立即就卸下了豔色的釵環,帶上了孝布,跟著皇後身後去養心殿。
呼啦啦的風把宮女們提著的燈籠吹得搖晃,風還夾雜雪籽吹到了人臉上,等到了養心殿的時候,雪籽已經被風吹開,成了一團團一簇簇的雪花,落在人的皮膚上化成了水滴。
昭昭帶著兜帽就著昏暗的燈火看著高高聳起的屋簷,這宮殿像是一隻巨獸蟄伏在黑暗之中,而現在這蒼老的巨獸死了。等到明天就應該是雲破天青,漢白玉的台階應當是撒了碎金顏色,帶著生機勃勃的祥和。
眾人井然有序進入到養心殿,趙翊林已經跪在塌前,昭昭在他的身側跪下。
皇後的脊背挺直也跪下,後宮裡的其他女子也來了,她們嗚嗚咽咽哭著,不過哭聲裡並不哀傷,皇後的性情端方雅正,就連住在冷宮裡也不像是前朝一樣缺吃少喝,還有定期的平安脈可以診斷,她們的日子不會過得太差,於是對趙桓之死哭得不怎麼用心。
內侍孫晉在重臣的目光裡取出了聖旨,太子趙翊林登基為帝。
趙桓在死前表示隻用停享樂十日,之後一切照舊,而繼位的帝王則是讓百姓們遵循先帝遺旨,他與帝後守孝一年時間。
此舉自然是被朝臣與百姓交口稱讚,而昭昭知道,倘若不是朝臣反對,趙翊林是想要守孝三年時間。
他守孝一年時間還有另一個很重要的用意,他們可以晚些要孩子,他是想要讓她年齡再大一些,再要屬於他們兩人的孩子。
魏昭一想到他原本的用意,就覺得心尖兒滾燙。
入主東宮的日子裡,她的日子與過去有些區彆,卻沒太大的區彆,東宮裡的書房甚至是仿造她以前用過的,明明是陌生的地方卻讓她有熟悉的感覺。
趙翊林並不是個平素會甜言蜜語的人,尤其是近些日子忙碌,他常做的事情是陪著她一起看書,他會把她圈入到懷中,一起看遊記,和她說說朝中的一些大小事情,也會聽她說今日裡做了什麼,看了什麼書。
他不光是會逗弄她,教她一些亂七八糟的親昵行為,再來考校她學得好不好,他更多的時候是和她一起看書,一起說話,甚至還一起和麵。
那次和麵是為了給母後賀壽,他們一起給沈嵐做了蟠桃。之後因為趙翊林諸事繁多,再沒有和麵,不過他表示,要是以後有空了,可以再一起做些彆的事情。
昭昭在一天之中最喜歡的時候就是趙翊林回到東宮的時候,有時候他若是忙碌著看折子,她就靜靜坐在他旁邊,隻是看著他心中有一種濃情蜜意在湧動。
他對她的體貼與情是細水長流的,很多事情他不會說,而是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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