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習這種苦事,有人幫忙總比一個人焦頭爛額好,林林抱著一點刷好感的指望,帶上課本和習題率先到教室去等,開燈開暖氣,腳一踮坐到課桌上,看著空蕩蕩的講台和黑板發呆。
結果乙骨憂太半天沒來,林林忽然懷疑自己是不是被騙了,死神大人真會那麼好心犧牲睡眠時間幫她複習?怕不是巴不得想報上回婚介所的仇吧?
她確認了一下乙骨憂太目前好感度:21,這應該是正常同學關係,幫忙補習也能理解為正常操作才對。
不過這位同學喜歡反複橫跳,又是七星難度的特級咒術師,腦子也不太正常的亞子,或許不該用正常思維去看待他。
正當這麼想的時候,她終於聽到了教室外的動靜,屬於死神大人的腳步聲。
乙骨憂太穿著寬鬆的白色T恤出現在教室門口,頭發自然鬆散著,額發微濕,身上有股清涼的薄荷味,一看就是剛洗漱過。他一手提著保溫杯和筆記本,另一隻手還在刷著手機。
嘖嘖,大半夜的,公務還挺繁忙。林林百無聊賴想著。
乙骨憂太快速處理完消息後將手機一鎖扔進兜裡,朝前一瞥便瞧見她這不規矩的坐姿。
林林跟他打了個熱情的招呼:“哈嘍!”
她記得20的好感說明是,可以毫無顧忌的和對方打招呼。
林林說:“晚上好啊!”
“……”乙骨憂太默然無語地注視了她一會兒,抬眸瞥了眼掛鐘,“兩點多了,速戰速決,你哪裡不會?”
林林如實相告:“哪裡都不會。”
“……”乙骨憂太連歎氣的步驟都省了,徑直上前把水杯放到旁邊桌上,拿起她的英語課本翻了一下,“老師上課我記得劃過重點,從這裡入手吧……你先從桌子上下來。”
最後一句帶了點命令的意味,林林置若罔聞。
“下來。”乙骨憂太的語氣跟老師管熊孩子似的,“坐桌上怎麼學?”
課桌有點高度,林林坐上去彌補了身高差,達到和他平視的程度。她垂在桌邊的兩條腿隨意輕晃了一下,又朝額前劉海吹了一下氣,一副難以管教的樣子。
“……”乙骨憂太覺得應該把狗卷棘送他的那個咒言術小喇叭給帶上的。
然而行動無法預測的某人沒坐多久又跳下來了,老老實實拉開椅子坐下。
乙骨憂太垂眸注視了她一會兒,拿過她的課本,快速翻了幾頁後認命地閉了閉眼,知道她為何會糾結到半夜了。
“課上老師劃的重點你都沒記嗎?”
“記了。”林林懨著嗓音道,“其他都有,英語實在看不懂。”
作為位麵旅行者,她沒去過講日語以外的世界或者國家,本丸的時候也就學過幾句日常用語和罵人的話,鬼殺隊就更不用說了,基本都是文盲,更沒遇見過說英文的鬼。
說來慚愧,曾經的她還一直以為全世界說的都是日語:)
“以前學的也都忘了嗎?”乙骨憂太問。
林林:“隻記得一些。”
乙骨:“哪些?”
“你想聽嗎?”林林充滿惡作劇的目光望向他。
乙骨憂太感覺她下一秒要罵人,反正絕對不是什麼好詞。
“行了,你不用說了。”他垂眼從她筆袋裡抽了一支鉛筆,在她課本上刷刷劃了起來,“這些,還有這些,句式和單詞在附錄都有,課文裡的語法點要背。”
一百多頁的課本被他快速翻閱,勾劃了幾處重點便還給了她,“懂了嗎?”
“……”懂個鬼。
“你是學霸嗎?”林林忽然問。
乙骨憂太掃了她一眼,“你想說什麼?”
“沒,就是覺得你每天996還能分出時間來學習,挺不可思議。”林林接過課本,“有沒有什麼可以幫助學習的術式啊?比如我覺得狗卷同學的咒言就挺好用的,「背下來!」「全部學會!」之類的。”她惟妙惟肖模仿著狗卷棘發動咒言的樣子。
“哦,或者直接一點,「考試必勝!」,「全科滿分」要麼乾脆「取消考試」算了……”
乙骨憂太瞧她越說越跑題,忍不住敲敲她的桌子:“看書,做題,彆想那些有的沒的。”
“……”林林有點掃興。
“腳踏實地一步步來比什麼都重要,不是誰一生下來什麼都會。”乙骨說。
“你也是嗎?”林林忽然好奇道,“咒力和術式都是天生的吧?你以前也這麼厲害嗎?”
突然商業吹一方麵是為了刷好感,一方麵她想到了一周目那個瑟縮怯懦的男生,直到現在都很難想象和麵前這個沉著的少年是同一人。
乙骨憂太好感沒動。
“我以前也不是這樣的。”他輕聲開口,手上隨意翻著習題冊,或許因為夜深了周遭太.安靜的緣故,他也不知怎的就多說了幾句,“以前也不會用刀,更不會祓除咒靈,來高專以後學的。”
“你刀法確實不怎麼樣。”林林非常客氣地評價道。
乙骨憂太無語地瞥了她一眼,食指挑了挑,指間的筆疏忽轉了個圈,“我也沒彆人說的那麼厲害,體格也不算強壯,不過是用咒力彌補了這些缺陷而已。”
這個年紀的男生抽條拔節,個頭竄得很高,他平時套在寬鬆的製服裡看不出什麼,這會穿著日常的T恤,能看出他的肩背並不算厚實,可以看到T恤布料勾勒出的肩骨輪廓。
“你的咒力是天生就這麼多嗎?”林林想到了他那9999+的數據,“還是那是裡香的咒力啊?”
“……”乙骨憂太很輕地蹙了一下眉,垂著的眸中有什麼閃過,似乎不是很想跟她聊這個話題。
林林倒是挺想繼續跟他聊的,好感不刷白不刷。
但是這回她再提裡香,他卻沒有再施舍點好感度。
林林覺著不應該啊。
現在姑且也算是正常同學了,她還以為像同學一樣聊天吹水能漲點好感呢。
或許提到他的傷心事了吧。
“算了,你當我沒問好了。”林林重新看回課本,已故之人有時候更像一種忌諱,像一道疤,就像現在跟她提香奈惠姐姐她也會難過一樣。
“沒事。”乙骨憂太忽然輕聲說了一句,垂著的眼皮很薄,看習題看似很認真,又好像飄忽到其他某處,“是我當年詛咒了她,拒絕了她的死亡,她才會變成咒靈的,是我的原因。”
林林:“……”
啊這。
裡香好慘——這是林林第一反應。
不過她原以為是那種人死後因為執念靈魂無法升天、從而變成怨靈的套路,沒想到是被活人詛咒才成了怨靈。
隻是以這樣的方式將重要之人束縛於身邊,竟不知是福是禍了。
“所以她現在還是被詛咒的狀態嗎?”林林又回想起了一周目的陰影,覺得現在是時候問清真相了,“她聽你的話,對不對?”
她問這話的時候語氣忽然變得冷淡,眼神也帶上一絲嚴肅。
乙骨憂太眼睫微動,墨綠的眸光朝右側輕輕一掃,對上了她的。
“裡香已經解咒了。”他說。
林林一愣:“那現在這個是?”
“是我複製的術式。”乙骨說,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跟她解釋這麼多,“以前的事也不是她的錯,都是因為我。”
“……”
可能是深夜給人的錯覺吧,林林竟覺得這一刻的乙骨憂太看上去有些脆弱和沮喪。
不過根據他所言,如果他沒說謊的話,那麼林林一直以來的疑問算是得到答案了。
她嘴唇動了動,想安慰幾句,又覺得矯情,於是從他手裡抽過習題冊,問:“哪些題需要刷?”
隨著題冊從手中被抽走,少年也似乎從某種情緒中回過神,目光從她臉上移動到被翻開的題冊上。
他伸手給她翻了幾頁,點了點書麵:“這個理解,還有這邊的完形填空,都是要考的題型。”
因為稍稍俯身的緣故,使得距離拉近,從這個角度他可以清晰看到林林紮起的頭發下露出的肩頸輪廓,脖頸的線條清晰流麗,頸窩淺淺,有淡青色的靜脈蟄伏於白皙的皮膚之下。
她的目光跟著他指向的地方,手隨意置於桌麵,就在他的手旁邊,指間鬆鬆架著水筆,一搖一晃地像小時候玩的蹺蹺板。
“先把這些題做了吧。”乙骨憂太倏地收回手,起身拉開距離,他忽然覺得有點渴,拿起一旁的水打開蓋子喝了一口。
林林剛想說“知道了”,卻突然被係統聲驚了一下。
[乙骨憂太好感度+6]
[乙骨憂太好感度-6]
[乙骨憂太好感度+6]
……他又怎麼了?
林林抬頭望去,對上少年喝完水後望過來的目光。
“你困了嗎?”林林問。
“還好。”乙骨憂太掃了眼時間,沉默片刻突然道:“我明天搬出去了。”
林林:“啊?”
“就是不住校了。之前新家在裝修,這兩天剛修好。我工作經常到半夜,住校也不方便,”他淡淡解釋著,目光再次落在她臉上,像是有意地觀察她的反應,“這樣你也不必再擔心半夜被吵到。”
林林“哦”了一聲,“所以你之前是在收拾東西?”
“嗯。”
“所以沒人管我了?”林林眼睛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