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嘉!”
陳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喊住她,這個她一手打造的亞洲天後,或許是她恨不得飛起來的腳步讓她有了不好的預感?
搖搖頭,她雙手撐著欄杆,喊道:“你彆急,顧小姐一定不會有事的!”
女人已經跑到了樓梯下,飛快地回頭,儘管還皺著眉頭,依然露出一個笑容,點頭說:“陳姐,幫我向導演告假。”
兩句話的工夫,她的座駕已經開過來,平穩地停住,她忙忙的拉開車門,慌亂間,頭狠狠地在車門上磕了一下。
捂著額頭坐下,定嘉用力一帶車門,沉悶的一聲響,說:“快,去總醫院。”
“老板,出什麼事了?”司機小聶一打方向盤,穩穩地把車開了出去。
他從後視鏡裡瞄了一眼鐘小姐的表情,心裡疑惑起來。
像他這樣專職給明星開車的司機,不像給機關單位領導們開車的有那麼多忌諱,有些事還是可以問一問的。
一向開朗好說話的雇主鐘小姐卻沒有回答,隻是抿緊了嘴唇,臉色忽青忽白。
車裡開著暖氣,很暖和,隻穿著單薄戲服外頭裹著薄風衣的定嘉也不冷。寂靜中,她忽然把臉埋進胳膊裡,無聲地哭了。
先是小聲抽噎,然後是嚎啕大哭,撕心裂肺,一點兒也不美。
她害怕,非常害怕。
姐姐重嘉已經昏迷了半個月,這些天,她白天拍戲,晚上去照顧她,日夜都盼著她趕緊醒過來。可剛剛醫院那邊打電話來,說姐姐醒了,要見她,她心裡又慌得厲害。
很少有人知道,在亞洲紅得發紫的三棲天後鐘定嘉,其實是個孤兒。
她有一對荒唐的父母,兩個小年輕尋歡後有了她,又不負責任地像丟棄一件垃圾一樣丟給了年邁的父母。她跟著奶奶長大,到了四歲,奶奶死了,她進了鎮上的孤兒院,一年後孤兒院失火,她轉到省裡的孤兒院,隻待了不到半年,就到了姐姐家。
她的姐姐也是孤兒,父母雙英烈,為國家犧牲了,作為烈士遺孤,她被一對無子的將軍夫婦收養。將軍夫婦公務繁忙,無暇照顧這麼個小孩子,怕她孤單,就給她領養了個妹妹。
定嘉是重嘉親自從一群小屁孩裡挑出來的,甚至連這個名字也是她起的。
顧重嘉隻比她大五歲,但少年老成,為人穩重,許是繼承了父母的品質,她大學畢業後也選擇了出任公職,因為工作起來廢寢忘食,成績卓著,很快得到了提拔。
那幾年,正是國家巨變轉型的時代,經濟的快速發展,相應的帶來了很多新問題。顧重嘉年輕,有知識,腦子活,又肯下死力氣乾活,很為上級領導倚重。火箭式提拔的代價,是她的工作更多更累,不到十年,已經一身是病。
當年的養父母早已去世,為國家奉獻了十年的青年乾部顧重嘉,身邊能照顧她的親人,就隻剩了定嘉這個叛逆的妹妹。
而對定嘉來說,姐姐重嘉不僅是姐姐,還是她的母親,她的偶像,她的精神支撐,她的全部安全感的來源。
在姐姐身邊,她就像重新回到了媽媽的子宮裡,無憂無懼。那種安全感,是任何追求她的男人都不能給她的。
車子的快速飛馳中,她突然想起小時候,剛到養父母家,她睡不著覺,抱著被子站在姐姐的房間門口。姐姐把她拉上自己的床,給她蓋好被子,發絲掃到她臉上,微癢……
小聶被她嚇得不知所措,踩著油門把車開得飛快,直到被擋在總醫院的大門外。
他為難地回頭:“老板……”
“裡頭不讓外人開車,你回去吧,我自己進去。”定嘉迅速抽出一張濕巾,一邊抹著臉,一邊匆匆的下車。
她幾乎是用跑的,一口氣奔到了高級病房門口,輕輕地敲了敲門。
護士過來開門,臉色有些凝重,招呼道:“鐘小姐,你來了。”
腦子幾乎一暈,她機械性地轉頭,看見了一身藍白病人服、端正地坐在床上的姐姐。
病痛折磨得她形銷骨立,從袖子裡伸出的手腕瘦得驚人,但她仍然坐得肩背挺直,身上山嶽般可靠的氣質一如既往。
她笑起來,柔和的光輝籠罩了整個臉龐,美得驚人:“定嘉。”
“姐。”她反射性地答應著,一步一步走到她麵前,隻知道愣愣地站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