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淇照舊無動於衷,兩方的關係越來越僵,不見破冰的跡象。
也許每個人心裡都有一個抖m,這樣的重兵高壓統治持續了一年、兩年、三年,大部分人倒是習慣了,甚至出現了給當朝歌功頌德的詩文。
然而真正與士林緩解關係的契機出現在皇帝五歲那年。因為五歲的皇帝,按例要出閣就學了。
按慣例,皇帝的老師應該是飽學之士,榮淇也無意把持皇帝的一切。這個國家終歸要交到皇帝手上。作為合格的統治者,皇帝顯然需要對國家有一個較為全麵的認識,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
在她放出這個風聲後,圍繞帝師的位子,被壓抑許久的士林都快爭瘋了!
這時榮淇又是超脫的了,她隻管支著下巴坐在上頭看戲,時不時撥一撥火,拉一拉架,人家還要當她是好人呢!
等帝師的位子塵埃落定之後,當朝與士林的對立也大大緩解,大家又是手拉手肩並肩的好朋友了。
對於這個結果,榮淇的手下和盟友們也鬆了口氣,特彆是在元皇帝突然死亡後硬著頭皮跟著榮淇乾的文官們。他們本身也出身士林,隻是在當時看似不得不為的情況下,為了自己的前程性命與老人們豁出命去撕了一回罷了。從某種意義上說,大部分人是被榮淇裹挾的。這些年他們也戰戰兢兢,生怕將來沒個好下場。
龍康五年的京城格外平靜和諧。
臘月三十的上午,天上忽然飄起細雪,很快就變成了鵝毛大雪,雪片紛紛揚揚灑落到台階下、屋簷上、枯樹間,將整個皇城點染成琉璃世界。
一乾文官重臣正在政事堂裡辦公。
時近正午,榮淇抬起頭,晃了晃酸痛的脖子,笑道:“今日就到這裡吧,雪越下越深了,路不好走。”
眾人聽了,不覺鬆一口氣,左右看看,都露出放鬆的表情來,紛紛站起來躬身向榮淇作彆,口中說著祝頌新年之語。
榮淇一一笑著點頭,看他們利落地收拾妥當了,又囑咐道:“初七日準時回來排班當值,都彆忘了。誰要是推脫不來,扣他一整年的俸祿。”
眾人聽了都是一笑,齊說“不敢”,顧慮到今日下雪路況不好,無心多留,不多時就走了個乾淨。
看著空蕩蕩的室內,榮淇無聲一歎,將公文摞成一摞封好,下好窗戶,撣灰掃地,各處蓋上麻布,換了門上的桃符,這才親自鎖了門,把鑰匙掛到脖子上。
廊下的風雪中立著一位身形高大的青年將軍,他甲胄加身,生得濃眉大眼,滿身陽剛氣概,正是榮淇曾經的副將方養性。
去年他被召回榮淇身邊擔任皇宮衛尉,此時出現在這裡,也是特意等榮淇的。
這裡插句題外話,因為他對老上司太過忠心耿耿,新婚的方夫人一度很是吃醋。後來遠遠的見過榮淇一次,回去後便對曾經的懷疑緘口不提,也讓很多暗地裡等著看她笑話的人大跌眼鏡。
看著鎖得嚴嚴實實的大門,榮淇不禁有些感慨,端詳了又端詳,才悵然走開。
她被宮人服侍著套上棠木屐,披上白狐裘,這才走入風雪中,走過方養性的身邊時,偏頭笑道:“不知不覺,又是一年啦!”
時至今日,方養性仍然覺得她美。儘管不像自己那個出身高貴的妻子那樣,有珠玉步搖裝飾青絲,有紅胭白粉點染麵頰,但二十多歲的她仍然美過自己十九歲的妻子,這樣一笑,就豔過了滿園的紅梅。
“時間過得真快,我還記得那一年和大人在歸化城裡防備西戎,那時的日子還曆曆在目。”方養性也頗為感慨道。
榮淇又是一笑,一麵問他有什麼事,一麵腳步不停向外走去。
這樣的日子,她總得回榮家一趟。
方養性並沒有什麼要緊事,不過是小舅子在任上做了些混賬事,被人揭發出來,他趕著來榮淇這裡表白。
不少人都因榮淇是女子而輕視她,總覺婦人陰柔,隻會使陰招。他是在榮淇麾下一路曆練過來的,深知她本來脾氣暴烈,絲毫不敢怠慢。
“我正等著你呢。”
果不其然,她的第一句話就讓方養性認識到了自己的主動是多麼明智。他不禁暗自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沒有聽妻子的為小舅子暗地運作。
榮淇撫了撫愛駒低下的頭,接過馬鞭踩鐙上馬,居高臨下地勉勵道:“你這樣就很好,不要和那些庸官昏官同流合汙,以後自有前程。”
乍聞此言,方養性的心中控製不住地湧起一股激動,低頭應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