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1 / 2)

現世報來得快。

傍晚的時候, 陸家族長陸衍突然間就收到通知, 說他們陸家毛尖的貢品甄選資格被取消了。陸衍當時就懵了,要知道為了將他們陸家的黃山毛尖列入貢品甄選的行列, 他廢了老鼻子的勁了,銀錢關係都搭了不少。現在突然就接到這個通知, 陸衍有些受不了。

等他緩過勁來, 連忙備了禮去了官辦署茶務官那裡,好話說儘,才得了一句準話, 說他家得罪貴人了,將他們之所以撤了陸家貢茶的甄選資格完全是貴人的意思。

陸衍還欲再問, 對方卻怎麼也不肯說了。陸衍是帶著滿腹的疑慮離開的, 在廬江, 如此手眼通天,能一句話就乾涉貢品甄選資格的人很少好吧。

等陸錦顏心懷忐忑地回到家時,發現家裡一片愁雲慘霧, 待她從她娘那裡得知陸家的貢品甄選資格無故被人撤了之時, 渾身發軟地坐在椅子上, 整個人頭是懵的。她沒想到對方果然出手了,一出手還這麼重。

看著家人愁雲慘霧且一頭霧水的模樣,良久之後她決定聽沈瑛的話, 向她祖父坦白。

得知這樁禍事因她而起,陸衍將她罵了一頓,然後趕忙備了重禮去了裴家彆院求見袁溯溟, 這個地址還是沈瑛告知的。陸衍都不知道近來在廬江地界還住著一頭過江龍。但他們的求見被拒了。糾纏了好一會,對方態度很堅決,就是不見。陸衍不敢太過糾纏,帶著陸錦顏唉聲歎氣地走了。

這下陸錦顏是真信了沈瑛的話,此事的關鍵點還得在周蓁蓁身上,想到這個她憋屈啊。可看到她祖父眉頭緊鎖,整張臉愁得不行的模樣,她是真的又擔心又害怕啊。她還在躊躇的時候,她祖父就打算連夜去沈家問計去。她一聽這個還得了,要露陷了。也顧不上害怕了,她連忙將沈瑛的話原封不動地告知於他。

陸衍聽了,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又看了一眼天色,不得不打住連夜登門的打算,勒令她明天隨他上周氏四房好好賠罪去。

周蓁蓁還不知道這一樁事,她從外麵回來後,沒多久就取一萬五千兩去了宗房。這一萬五千兩她欲以她爹的名義捐給宗房。其實族裡一直有重建宗祠的想法,隻是前些年年景不好,族人的日子也難捱,這計劃就一直壓著了。

她周蓁蓁之前的提議,說到做到,可不僅僅想借宗房的名頭用用而已,她捐的這筆錢不拘用業修葺學堂還是新建宗祠,都能用得上。

這事宜早不宜晚。

也是巧了,周蓁蓁到的時候,族長太爺夫婦和宗族大老爺都在,所以他們一起見的她,真讓她有點受寵若驚。

她將銀票放在桌麵上,說明了來意。

那三萬兩銀子怎麼回來的,在場的人都心知肚明,但周蓁蓁的做法就比較討喜了,雖然他們也不會要她的銀子。

族長太爺拐杖輕點,“不必這樣。”

宗族大老爺周海也附和道,“是啊,大家都是周氏族人,你遇到不平之事求到了族內,宗族有義務幫你張目。”

周蓁蓁送銀的態度很堅決,“族長太爺,這是我爹的心意,你就彆推辭了吧。等宗祠重建時,族裡一樣接受捐贈的不是嗎?這些銀子就權當是我們四房小二房為先人敬上的一份心意吧。”

她這樣做也有花錢消災的意思,省得一堆人惦記。況且借助安宮牛黃丸,他們小二房剛和宗房的關係有所修複和緩和,尚且需要進一步鞏固。這些都是為她之後要做的事所做的鋪墊。

“這——”周海遲疑地看向族長太爺。

周蓁蓁這樣的理由合情合理,宗房的人還真推辭不了。

族長太爺道,“你實在想捐也是可以的,但這事不能這麼辦。”

周蓁蓁疑惑,這是什麼意思?

“阿海,你來說。”

宗族大老爺周海道,“蓁蓁啊,你想啊,你爹一個舉人,還是年輕一輩的,一出手就是一萬五千兩,如此闊綽,這讓有官職的族人以及長輩怎麼做?”

周蓁蓁恍然,不能搶風頭,她倒是忘了這一截。

“族長太爺,您覺得捐多少合適?”周蓁蓁虛心請教。

族長太爺想了想,說了一個數,“八千兩吧。”

“行,那就八千兩。”周蓁蓁拍板,然後利索地抽出八千兩的銀票。

族長太爺讓兒子拿來本子,將此事記下並用印,並告訴周蓁蓁這筆銀子會存進中公,等到宗祠開始動工的時候用上。待這筆銀子存進去了,之後會給她一張回執憑證。

這事一完,按理說周蓁蓁就該告辭了的,但她整個人麵露猶豫。

族長太爺給了她一個疑惑的眼神。

“族長太爺,有一件事,我不知道當不當說。”

“有什麼就直說吧。”族長太爺以為她還有什麼彆的要求。

“族長太爺有沒有想過,或許牛黃被人買賣一空並不是意外?”周蓁蓁覺得,該提醒的還是要提醒,不能讓周氏一族的高層們一無所覺。

族長太爺目光炯炯地看著她,“為什麼你會有這樣的結論?”

他這樣,周蓁蓁便知他很重視這事,心裡明白自己這做法是對了,“我發現一件事,將牛黃全部買走的人不是彆人,正是沈氏一族的人。這樣,還能稱為意外嗎?”

“果然是他們?”族長太爺整個人都怔住了。

周海很清楚,買不到牛黃,莫氏救不過來,後麵會發生什麼事,當時莫氏倒下的時候他就已經將後續可能會引發的後果考慮得很清楚了。牛黃在那樣的情況下被沈氏的人一買而空,他當然不會以為隻是一場意外。可是,如果按周蓁蓁這個思路,如果沈家是故意的話,沈氏至少連莫老安人病倒這個突發情況都預料到了,這這太不可思議了。

周海問,“你如何得知是他們所為?你又如何斷定他們是故意的呢?”

周蓁蓁沉默,總不能告訴他們自己憑借著前世的記憶結合如今的形勢推測出來的吧?

族長太爺製止了周海再問下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消息渠道來源,追問這個沒意思。是沈氏的話不奇怪,他們一族本就好鬥。近百年來的記載就是這樣,一旦他們得勢就會攪風攪雨,柿子挑軟的捏。

周蓁蓁想了想,說道,“我得知這些自有我的消息渠道。而且我今天出門了,在豐神巷遇到了幾個乞丐……”她將今天的遭遇說了出來,至於最後懲罰那幾個乞丐什麼沒收作案工具的後續就不必說了叭?他們應該不感興趣才對。

族長太爺和周海再次對視,這的確像沈氏的風格。

周蓁蓁又說道,“我將這些告知你們,並不是想突出我的功勞苦勞什麼的。隻因為我身為周氏子孫,自覺有義務向族長太爺和少族長示警。”

“你做得對。”族長太爺肯定了她的做法。

一直坐邊上默不作聲的族長老夫人不由得關心地將她從頭到尾打量了一遍,“你沒事吧?你這孩子也真是心大,這麼大的事怎麼現在忍到現在才說?”

很久沒被人如此直白地關心的周蓁蓁一陣無措,“我沒事,勞您關心了。”

族長老夫人又道,“老爺,那些乞丐真是該死!但我更覺得他們是有意為之,你瞧著,連尾巴都斷得那麼乾淨利索,怎麼都不像身後無人的樣子。”

“你知不知道,如果按你的這個思路,沈氏至少連莫老安人病倒這個突發情況都預料到了,這是一件很不可思議且駭人聽聞的事。”周海始終不敢相信這樣的猜測,但種種跡象又都在佐證這猜測是對的。

“族長太爺,說句實話,舒緩眼罩和安宮牛黃丸都是我親自研製出來的,我在製藥方麵還算有點天分。“周蓁蓁夾帶私貨了,有些事該公開還是得公開,畢竟她就走這條路了,該報備的還是報一下吧。

族長太爺和周海他們都靜靜地聽著,其實對於這點,他們不是沒有猜測的,但周蓁蓁這樣爽快地承認,還是有點出乎他們的意料。

周蓁蓁繼續說道,“俗話說醫藥不分家,我也算得上是一個醫者了。以我一個醫者的直覺,沈氏一族裡應該有人非常精通醫術。對方手上應該有莫老安人的脈案。”

周海和族長太爺對視一眼,六房那麼亂,被沈家滲透,並不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