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2)

第53章

回到家, 周蓁蓁將江/青招來詢問她之前吩咐下去的那件事。

從得知浩瀚書肆裡出版了鏡水先生及另外兩人一起的會試題選之後,總覺得這名字她似乎在哪聽過,但一時間卻想不起來是在哪聽過的。

不過她也不急,空閒的時候就將鏡水先生幾個字拿出來咂摸幾下,然後有一次她終於想起來鏡水先生這幾個字讓她感到耳熟的原因。

她記起來了, 曾老夫子和鏡水先生淵源不淺。說起來,鏡水先生算起來應該是他師兄, 不過他們這段關係知道的人應該不多。這也是周蓁蓁一開始沒想起來的原因。

這曾老夫子, 因為先前周蓁蓁捅破了他嚴以待人寬以律己雙標的麵目, 後又有人落井下石,爆出他為人師表時因對學生過於嚴苛造成學生心理創傷很大的各種內幕。打那之後, 再也沒人敢請他去教導孩子了, 他的日子很不好過。

周蓁蓁很忙, 他自那以後就沒出現過了, 她也沒有刻意地留意過他。沒想到他竟然去投奔了他師兄鏡水先生,估計那三位名師之一就有他。更出人意料的是, 一陣子不見,憑借著一套會試題選, 他竟然混得風生水起。

聽到周蓁蓁傳召,正忙著藥廠建設的江/青很快就放下手頭的工作過來了。因為他人就在周家坊邊上,所以來得還算快。

周蓁蓁不急著說曾老夫子的事, 倒是先問起製藥廠那邊的進度來。

“藥廠的進度如何了?”

“今天剛給所有的庫房上了梁,明天召集所有人手,先將瓦片給鋪上去, 後麵抽些人手整理鋪設地麵庫房就差不多了。其他的主體廠房也在加快建設中……”

“庫房的地麵不能隻是平整了泥土,一定要鋪設大理石,還有整個藥廠的排水一定要做好……”

江/青不住地點頭,將周蓁蓁的要求一一記下。

這製藥廠六姑娘真的是投了不少錢,裡麵的庫房、主體廠房用的都是青磚瓦片,銀子那是如水一樣嘩嘩地往外流,這些銀子每一筆都是經他的手,他看著都心疼了。不過一分錢一分貨,整個廠區的效果比起那些小作坊來那叫一個大氣。現在看著就氣派得很,常常引得不少族人在門外駐足觀望。

現在已經有不少周氏族人得知六姑娘在蓋製藥廠了,招工方麵六姑娘說明了招人的要求之後,就將這事交給了少族長周海,算是賣他一個人情。第一批會工人會劃出一定量的名額優先照顧族裡的貧困戶,現在招工的事和廠房建設同時進行著,宛如在沸騰的油鍋裡滴入一滴清水,給周氏一族注入了不少活力。相比在墨坊、茶園、油坊的工作,周蓁蓁的藥廠要招的人還不少,大家都在翹首以盼藥廠開業呢。

談完了製藥廠的事,周蓁蓁話峰一轉,“之前吩咐你那事辦妥了嗎?”

江/青意會,“六姑娘放心吧,你交給我的東西我已經找人送出去了,而且已經確保到了你指定的那人的手上。”

這指定的人自然就是曾老夫子了。

拜前世癡迷陳粲所賜,周蓁蓁對這一屆的會試試題中的策論印象深刻,因為當年的會試,陳粲便是會元,他的答題卷子是榮耀公開的。自己當年可是捧著他的卷子如癡如醉的,幾乎能將所有的題目與他的回答倒背如流。

果然是人生沒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數。

前世犯的蠢還能成為今生的助力,周蓁蓁也是笑哭。

她記得的試題也就隻管一屆,過期無效。本著廢物利用的原理,她整理整理,又加塞了一些彆的題,將之偽裝成一份手寫的預測題選,尚未刊印的那種。然後讓人安排成假意遺失的樣子被曾老夫子撿到。

周蓁蓁敢肯定,因為先前的事和近期浩瀚書肆被木子書苑一本神童奪了客人一事,她和曾老夫子算得上是新仇舊恨了,這曾老夫子心裡指定恨死她了。

周蓁蓁本來就要對付沈家,畢竟沈氏算計了周氏那麼多,逮著機會,周蓁蓁不還擊都覺得過意不去。現在以曾老夫子為突破口,純粹是摟草打兔子,要怪隻能怪他自己倒黴了。

這屬於來曆不明的東西,一般人都會多想,膽小的甚至會一把火燒了,但周蓁蓁篤定曾老夫子忍不住拿來用的。

因為浩瀚書肆因為近日木子書苑刊出的神童的影響,各種書籍的銷量也大不如前,鏡水先生三人的題選自然也是滯銷了。嘗到過即將成功的滋味,現在重回低穀,一般人受不了這個的。現在的他太需要做點什麼來為自己正名了,所以她就把機會遞到他跟前。

現在,她隻需等事情發酵起來。

夜裡,周蓁蓁突然睜開眼,眼角一滴淚水滑落。想起剛才紛亂的夢境,夢裡受儘委屈的自己,她輕輕地歎了一口氣,怎麼又夢到前世的事了?

前世,她雖然冒領了周盈盈救下陳粲的功勞。但回頭想想陳粲就像是一隻周盈盈不要了的玩具。而她自己呢,將他偷了過來之後,珍而重之卻又提心吊膽。

周盈盈看著她守著這個秘密過著提心吊膽的日子,她什麼都知道,卻一直隱而不發。卻在她十六歲與陳粲談婚論嫁敲定婚期後即將舉行婚禮之前,將那事曝了出來。她不知道怎麼說,反正他們三姐弟,在小二房母女二人手中吃了很多暗虧,那種吃了虧被人占了便宜卻有口說不清的氣憤,讓她至今想起來都感覺到氣悶。

其實她很少想起以前的事了,她不是那種沉浸在過去裡自怨自艾的人,再多的功過是非都已經是過去。很多做得不好的地方也沒有辦法去彌補和改變。

她那一世,活得平凡,做過錯事,欺負過人也被人欺負過,更多的是關注自己的喜怒哀樂,不曾主動地去積德行善,當然,也沒去害人。這樣的她,自然沒有遺澤留給她兒子的。她其實是帶著對他的不儘的擔憂閉上眼的。

她沒想到,她死後,可以說是袁溯溟給了她兒子一條活路,甚至給了他一個前程,他替她儘了為人父母沒有儘到的責任。

想到袁溯溟,他那天說的話,也在她耳際不斷回想。其實他說的不無道理,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他處處都替她考慮到了,他對周憲進行的挫折教育,唯一沒有考慮到的就是他們能打起來,霍西潛還出手那麼重,而她卻揪著這一點非他所願的意外,幾乎全盤否定了他的所作所為。

周蓁蓁起身,將阿譽寫的那封信翻了出來,上麵還寫著他們離開的時間,就在明天。

她,要去送行嗎?

如果沒有今日的夢境,她是打算不去的。當斷不斷,反受其亂。她想著長痛不如短痛,她總是擔心自己不夠絕情,讓他心存僥幸越陷越深,以致日後痛苦。

現在,她打算去送一送他。

她本就欠他良多,她不能再打著為他好的名義,卻做著傷害他的事了。

或許這一生,都不會有機會去回報他。如果連去送一送,讓他高興一下的事都不願意去做,那就真的是太自私了。

巳時,廬江碼頭

此時已經過了卸船、出海的高峰期,碼頭上的船和人都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