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1 / 2)

葛石根不知道他們在看什麼, 可他再怎麼傻,也知道這裡是哪裡。

可, 明明重點是葛建國他們那塊地, 怎麼就停在了這裡?

他突然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趕緊甩鍋, “這裡是不是也不對, 我今天還看到葛建國他們一家在這裡停留過的。”

葛文剛怒極反笑,“你是不是以為我們都是傻子?”

他那麼相信葛石根他們,甚至還懷疑過葛建國他們找他們上山的目的,結果呢?

葛石根就是這樣的人品,他忍不住後悔,王鳳珍的確潑辣不好惹, 但那也是因為她一個女人帶大四個孩子不容易, 又怕被人欺負,才會如此。

他記得他小時候, 王鳳珍是整個村子最漂亮,最好說話,最溫柔的人。

可他們是怎麼對人家的?

這些悔恨,葛文剛以及大隊部其他人都沒有辦法讓自己承擔這些後悔,每個人都將這些化為對葛石根他們一家憤怒。

他們怎麼會無緣無故的對葛建國一家有意見, 還不是因為葛石根他們害的?

葛文剛甚至多懶得進去再看, 畢竟已經這麼明顯了, 也不聽葛石根再說什麼, 直接讓人去先走一步, 去村裡將所有人都聚集起來。

葛石根也不是傻子,眾人的表情,態度讓她有了越來越不好的預感,他不斷的想要找話題和眾人點什麼,可所有人都沉著臉不搭理他。

他唯一覺得慶幸的是,他們到底是沒有見他們那塊地看。

而葛建國兄弟仨卻是嘴角帶著濃濃的笑意。

先下山的葛大磊去報信了,他是不太善言辭的,下山之後先去跟找了葛大爺,然後直接吵吵著讓整個村子的人在大隊部集合,也說不清到底是為啥。

天色快黑透,王鳳珍原本是想留著葫葫在家裡的,葫葫抱著她的脖子不肯鬆手,隻得將葫葫他們幾個帶著一起。

大隊部前麵往日曬穀子,玉米的場壩已經聚集了整個大隊的人,月亮十分明亮,大家都表情都能看得清楚。

所有人都在議論,大晚上的把大家喊在一起是要乾啥,“這大晚上的,是要乾啥呢。”

“哎喲,腳都洗了要睡覺,明天還要下地呢。”

“這不是耽誤事嗎?”

大壯他奶拽著大壯就往人最多的地方擠,眼裡是濃濃的興奮,這大晚上的,能弄出這麼大的動靜,還能有彆的啥事?

肯定是他們家石根找到地方,順便通知了大隊部,這是要□□王鳳珍他們一家啊!

雖然她覺得有些奇怪,為啥石根沒有先跟她說一聲,直接找了大隊部,不過,這並不重要,估計是路上剛好碰見,時機也更好。

她擠在人群裡麵,臉上帶著相當得意的笑,“你們這思想太落後了,咋能這樣想呢,大隊部的事情就是我們的事情!”

“如果沒有大隊部,沒有國家管理,咱們能有今天的好生活,大晚上的聚集大家,肯定是有大事!說不定就是有些人,公私不分,做資本主義的尾巴,這樣的事那是絕對不能姑息!”

她一邊說著,眼神還不停的瞟到王鳳珍身上。

旁邊的婆子也不是傻子,也跟著看,然後聲音壓低了一些,“咋,你知道啥?”

“我給你們說,我早就知道,有些人就是地主出身,根本就不是咱們社會主義接班人!早晚暴露他們的資本主義性質!”大壯她奶那張嘴信口就來。

這可是她想了好多天的,就等著這個時候來跟村裡其他人說。

渾身都透著濃濃的興奮勁兒,生怕彆人不知道她再說王鳳珍,還衝著王鳳珍努嘴,“ 我就看看那些人一天到晚還能傲氣個什麼勁兒,這下可都暴露了 。”

葛家村的人神色都有些不尋常,大壯他奶這話可不輕,這要是真的,那邊一家子怕是都要去勞動改造。

不過,他們悄悄的看王鳳珍他們一家子,眼神各異。

要說起來,王鳳珍他們一家子真的一點都不像是他們村的,最差的葛建安都是初中畢業,還當了兩年兵。

葛建邦高中畢業就考上了縣裡的煉鋼廠,也就是這兩年鋼廠不咋地了,可那也還是一個月二十來塊錢的工資,哪是他們這些地裡刨食能比的。

葛建定雖然死了,可死之前,那可是他們村裡是厲害的娃,聽說當年在部隊裡麵升職可快,要不是死的太早,說不定如今也是個大官了。

倒是葛建邦沒啥出息,一天不著家的到處溜達。

這麼一大家子,在這個村子裡鶴立雞群,格格不入,甭管是誰家,或多或少心裡肯定都會有點想法的。

田燕氣得不行,張口就要說啥,王鳳珍壓著她不準她動,“氣啥,又不是說咱們。”

田燕一聽,頓時就笑了,可不是。

成果他四叔那股機靈勁,葛石根這次上山怕是要吃大虧,大隊部聚集這麼多人,要收拾的可不是他們家。

大壯他奶如今吵吵的越凶,她應該越高興才對,畢竟一會哭的還是她。

田燕看著大壯他奶,笑眯眯的認同道,“對對對,可不能讓那些資本主義尾巴毀了咱們大隊!一定要嚴查,嚴打!”

大壯他奶狠狠瞪了她一眼,“彆以為嘴上這麼說就沒事了,我告訴你們,等著一會看吧。”

田燕臉上笑意更加明顯了,“看熱鬨,我肯定是最會了。”

大壯他奶看一開始嚇唬人的目的沒達成,臉色也不咋好看,拽著身邊的人繼續說道,“有些資本主義地主小姐,就算是假裝的再好,骨子裡還是資本主義,咱們可不能被騙了。”

石根準備的妥當的很,他們就算是想抵賴都沒用,證據確鑿的。

葛大磊在旁邊聽著大壯他奶說的話,氣得渾身都在抖,這大壯他奶跟他爸還真是母子倆,一個模子印出來的。

咋就能這麼不要臉,自己做了啥自己不清楚嗎。

事情敗露了,他們又沒有說非要把他們怎麼樣,他們就已經開始栽贓陷害葛建國他們一家。

大壯他奶也是,自己乾的壞事,半點不承認,還張口閉口彆人家是資本主義尾巴!

他看這世上就沒有比他們家更壞的人了。

“你胡說啥呢!什麼就是資本主義尾巴。”葛大磊聽著大壯他奶那張嘴張開閉上說個不停,頓時惱怒的不行了。

人家葛建國他們一家人那麼好,大壯他們家咋能這樣,他這個老實人都看不下去了。

大壯他奶一愣,轉而就是破口大罵,“胡說?我胡說啥了,誰做了啥誰自己心裡清楚,真以為整個大隊都是傻子啊!”

“你巴巴上趕著上去舔人家屁股乾啥,以為人家領情啊!等人家去勞動改造的時候,我看你還敢不敢去。”

葛大磊不善言辭,直接被罵的張不開口。

可葛大磊的婆娘不是好惹的,她也不是葛家村的人,是鄰村的,對大壯奶這一家都沒啥好感。

見到自己無緣無故被罵的這麼難聽,直接上前,“你是隊長還是公社書記了?還勞動改造,整個大隊,不,整個公社就你兒媳婦去勞動改造了,你倒是有臉!”

“小賤蹄子,老娘撕了你的嘴!那不是我家媳婦!我家沒有勞改犯!”大壯他奶頓時就惱了,直接撲上去就要跟大磊媳婦打起來。

大磊媳婦一點都不退讓,衝上去就要跟著動手,“也就你們家這麼個不要臉,媳婦剛出事滿世界說不是你家媳婦,你孫子是石頭裡麵蹦出來的吧?”

兩人直接扭打到了一起,大壯他奶到底是年紀大,哪裡就能掰扯的過大磊媳婦,一會的功夫,臉上就被抓了好幾道印,本來就不多的頭發也揪掉了不少。

王鳳珍給田燕使了個顏色,田燕立馬上前,嘴上喊著拉架,不要繼續打了,卻是拽著大壯他娘,限製她的動作,讓大磊媳婦打得更凶了些。

大壯他奶氣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扭頭就要打田燕,又被大磊媳婦一個耳刮子打在臉上。

大壯他奶最直接哎喲一聲,剛要哭喊,田燕就直接一嗓子嚎得比她聲音大,“不得了哦!我這個拉架的都要打!”

“彆打了,被打了……”

“乾啥呢乾啥呢!你們這是想造反呢!”遠遠葛大爺也趕了過來,一眼就瞧見這裡的情況,氣得差點栽過去。

葛文剛也趕了回來,一眼就看到大壯他奶在人群中間鬨個不消停,還動手打人,氣得臉都白了,“乾啥還打人?還想咋鬨事?都想參加勞動改造了吧?”

大壯他奶如今聽到勞動改造就氣不順,神色微微變了變,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了,“哎喲我這個老婆子好苦命,兩個娘們摁著我打,我這輩子都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啊!”

“不要臉,太不要臉了,兩個年輕人打我這個老婆子。”

“放屁!”大磊氣得憋了半天,就吐出了兩個字。

葛石根趕緊上前扛著他老娘起來,看著葛文剛就鬨,“隊長,沒毛病了!肯定就是葛建國他們!這會還想‘殺人滅口’了!”

這個成語用的,王鳳珍直接沒忍住的笑了一聲。

葫葫不知道這吵鬨啥,但他也不害怕,圓溜溜的眼睛就這麼盯著幾個人看來看去,這會聽到她奶笑,頓時就跟著“咯咯”的笑出聲,“殺人滅口!”

大壯他奶剛起身,就被她笑得差點閃了腰,氣得哦,“哎喲,隊長,隊長,這種資本主義尾巴的行為可千萬不能姑息!”

葫葫可聽不懂這是什麼意思,隻是跟著學,“不能姑息!”

她粉□□白的臉蛋,暖萌的聲音非要學著做出有氣勢的模樣,格外讓人覺得有意思。

就算是其他人,這會看著她這麼個乖巧可愛的樣子,也有些忍俊不禁,隻有大壯他奶氣得胃疼,“隊長,隊長!”

“彆喊了!”葛文剛的氣還沒有消下去,就被大壯他奶這個態度弄的更生氣了。

他就不知道,這世上咋就有這麼不要臉的人。

賊喊捉賊都沒有這麼惡心。

自己乾了啥事就沒有數嗎?

“你閉嘴!”

他看向了隊裡其他人,“今天這麼晚把所有人都召集起來,是因為咱們隊裡竟然出了非常非常惡劣的事情。”

大壯他奶眼睛頓時亮了,挨罵咋了,王鳳珍馬上要去勞動改造了!

就算是挨罵,她也可以!

隊裡的其他人也想到了大壯他奶剛剛說的話,心裡忍不住開始犯嘀咕,眼神也往王鳳珍身上飄,都在想,難不成她說的是真的。

如果是真的,怕是真的又是個大事了。

大壯他奶還在嘀嘀咕咕的,“我就說吧,一些資本主義尾巴…… ”

葛文剛都懶得搭理她了,直接道,“今天我們在後山發現有人偷偷開墾荒地,挪作私人自留地!兩塊地,麵積大,性質惡劣!”

葛石根一愣,兩塊地?他臉色有些不好看了,難,難不成……他們知道那塊地?

大壯他奶愣了一下,兩塊地,隨即又是一喜。

要是一塊地,說不定糊弄一下就直接被糊弄過去了。

可這不一樣,這可是兩塊地,沒聽見隊長說的嗎,麵積大,性質惡劣,說不定判得更重!

“王鳳珍聽見沒有,你還不趕緊認罪!你這膽子也太大,太不要臉了,我早就知道你是地主家的餘孽,流著資本主義的血!哼!你這種資本主義尾巴就要早早的割斷了!”

旁邊一片嘩然,大家感剛剛其實是有些忐忑的,每家或多或少肯定都扒拉點地,再一聽兩塊地,都稍微鬆了口氣,他們都沒這個膽子。

再聽大壯他奶罵開,也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幸災樂禍。

反正,這種事隻要不是他們就行,他們......就看看熱鬨。

“沒看出來,他們家竟然這麼大膽子,一塊地不夠,竟然還整了兩塊!”

“那可不,她一個女人拉扯了四個娃長大,真的沒乾這種事,咋能養的活?我看八九不離十的。”

所有人都在竊竊私語,大壯他奶聽著腰板都直了,“就算再苦,再累,咱們這種貧農階級肯定也不會拿國家的土地,養肥自己。”

“這種資本主義家的小姐跟咱們可不一樣!看看,兩塊地啊。”

葛文剛額角都鼓著筋,恨得咬牙切齒,這世上咋能有這樣不臉的女人。

“你說誰資本主義!你閉嘴行不行,你到底有沒有臉?樹活皮,人活臉,最最起碼的,給自己留點臉行不行?”葛文剛直接惱了。

他覺得自己一直以來那真的是冤枉了葛建國他們一家,尤其是上一回的事,看看大壯他奶跟他爸這做派,上次的事兒絕對沒有冤枉葛春花,說不定還漏了他們倆!

這事甭管是誰家,也做不出他們家這麼絕的吧?

而且,他更惱怒的是,也全部都是因為他們這一家子,才讓他冤枉了好人。

今天要不是葛建國好心,喊了他們一起上山去救人,怕是又要冤枉好人了。

大壯他奶一愣,還沒有反應過來,下一刻就突然反應了過來,直接在地上拍打。

聲聲哭喊,“不得了了!簡直不得了了,當了大隊長,竟然連長輩都罵!這還活不活了!幫著個外姓的資本主義小姐,竟然罵我們自己村裡的人。”

她又是哭,又是喊,就差沒有在地上打滾。

葛文剛看著臉色難看的不行,隻覺得她這個模樣跟葛春花簡直一模一樣,果然是一家出來的,冤枉人,耍起不要臉,竟然都是一樣的。

葛大爺被吵得頭疼,“咋回事,到底是咋回事!絕對不能有資本主義尾巴的行為發生,如果真的有,必須嚴懲不貸! ”

大壯他奶,眼睛一亮。

葛文剛直接道,“我們今天上了山,就看見葛石根在一塊開荒出來的地外頭,種了好大一堆的玉米,玉米已經收了,他就說是葛建國一家開的 。”

大壯他奶在地上呲溜一下 起來了,指著王鳳珍就罵,“對對對,就是他們家弄好的,資本主義尾巴,必須得嚴懲!”

“他們家不知道靠這兩塊地掙了多錢,他老二在鋼廠上班就算了,葛建安跟葛建國竟然還要去學開車,哎喲喂,這可是我們的錢,竟然就這麼被他們糟蹋的拿去學開車。 ”

葛建國兩人要去學開車的事,也是這兩天才傳出來,要說不羨慕那是不可能的。

這可是門好技術,這要真的學會開車,甭管是去開啥車,都得是多神奇?更何況,那工資得多高?

聽說開車的還可以去市裡,去省城,去帝都嘞。

王鳳珍眼神飄到了大壯他奶身上,她就說他們家怎麼這麼著急,原來是把注意打在這個上麵了。

她忍不住冷笑了一聲,卻是沒有說話。

葫葫抱著王鳳珍的脖子,看看指著她奶的那個人,再看看她奶的表情,跟著“哼”了一聲,想要跺跺腳,可卻發現沒有的地方,隻能是拍了一下手。

可好似覺得氣勢不夠,又使勁地拍了一下。

大壯他奶才懶得管葫葫在乾啥,跟著急吼吼的說,“還好我們家石根發現的早,讓咱隊裡能夠減少損失,沒有讓他們這些資本主義的的得逞。”

她得趕緊領功啊,萬一被隊裡其他人搶走,這兩個名額豈不是還要分?

“真的?”葛大爺看向了葛文剛,其實每家偷偷種點東西,又是自己分內的活乾完之後做的。

很多東西,他們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