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83章(1 / 2)

[綜]英雄失格 浮雲素 12973 字 3個月前

()夢境是人類潛意識的體現。

死柄木平躺在狹窄的床上,床很小,就一米多寬,翻身的動靜不能太大,否則就會撞到右側的牆壁。從老師被抓走之後,他的生活條件就一直這麼差,住所環境也好、入口的食物也好,都能以糟糕相稱。

還好他不是個很在乎生活質量的人,或者說死柄木不知道自己在乎什麼,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麼。

破壞嗎?身體中的每一粒細胞都在叫囂著毀滅,但化作行動卻有了問題。

[死柄木君你,真是個無聊的人。]

又來了,左耳邊上傳來竊竊私語,人好像把嘴貼在他耳朵邊上,在說話的同時,淺淡的呼吸聲打在他的耳蝸上,死柄木不得不伸出手,在耳朵邊上撓抓,留下道道紅痕。

他甚至感覺不到疼痛,隻覺得癢啊癢啊癢啊。

夢境還在繼續,出現在耳邊的幻聽隻是第一步,場景在死柄木的眼前徐徐展開,他知道是夢,因為所處的視角是上帝視角,初次見麵時他絕對沒有認真打量津島修治的臉。

那時候的他像是驚弓之鳥,打量人時必須透過略長的,垂在額頭前的頭發。

隔著簾幕看人。

“這是津島修治君,吊君。”他說,“是你的玩伴,兩人要好好相處啊。”

老師的表情十分慈祥,他嘴角甚至懸掛著一抹微笑,死柄木敏銳地發現,那抹笑容與老師麵對自己時不同,他的詞彙量不夠豐富,隻能借用津島修治曾經說過的話,老師看自己的眼神是“惡劣的,卻又帶著一點兒期待”的眼神,就像是拿到了一張底色發灰的紙,可以隨肆意地塗抹。

但是津島修治,性質是不同的。

“對他而言,我應該算是把並不趁手卻又因為價值連城而不願意丟棄的武器吧。”他苦惱地說,“就像是人倘若無法殺死自己最大的敵人,便總是愛將他們禁錮在身邊,用黃金打造精美的鳥籠,閒來無事時不僅用言語冷嘲熱諷,還會以視線狎昵賞玩。”

死柄木嗤之以鼻:“就你還敵人,太看得起自己了。”他說,“老師捏死你就像是捏死路邊的螞蟻。”

津島修治聳聳肩說:“隻是打個比方,而且現在你的老師,恐怕還在沾沾自喜,認為能夠讓我跟你一起。”

死柄木警惕起來:“你想成老師的學生?”他說,“不可能的,你隻是玩具,因為我跟老師要所以找來的玩具。”

[玩具不可以變成有血有肉的人,如果有心的話……]

他的手指關節發出哢嚓哢嚓的響聲,死柄木想要使用自己還無法管控好的個性。

他的天性中有孩童一般長不大也相當可怕的一麵,正如同孩子會毫無愧疚之心地拽斷布娃娃的腦袋,人的性命於死柄木而言也是如此。

可以從指縫中漏出去。

“好吧。”津島修治說,“那麼你想玩什麼,死柄木君。”他坐在高腳凳子上,孩子的腿腳實在是不夠長,而高背椅,大概有一米多高吧,白生生的腿懸掛在半空中,棉襪拉得很整齊。

看著就像是好人家的孩子。

而死柄木,他喜歡用腳踏在地上,天台不喜歡,高空不喜歡,會崩壞的地麵也不喜歡,他蹲坐在高腳凳的杠梁上,一縷縷頭發很油膩,衣服比瘦弱的孩子要寬大好幾分,針織的布料實在是太不硬挺了,穿之前也不知道是從哪個犄角旮旯地方掏出來的,褶皺遍布。

簡直像是貧民窟的乞兒。

[想玩什麼……]

“電動遊戲。”

想來想去,竟然找不到除了電動遊戲以外的玩物了。

“哎——”津島修治拖長了聲音,發出意味不明的感歎。

死柄木的眼珠子藏在頭發後麵,瞳孔向頭頂上轉,裸露在外的肌膚又開始癢了,手抓著身旁的椅子腿,要是不出意外,手下的椅子腿會在頃刻間消散。

偏偏意外發生了,什麼都沒改變。

[?]

津島修治像是他腹內的蛔蟲,什麼都沒說卻猜到死柄木想做什麼,他懶洋洋地動嘴皮子:“你脾氣真差。”他講,“走吧,去打電動遊戲,希望你那裡有雙人機。”

“那是什麼?”死柄木腦海中浮現出模糊的影子,他應該知道什麼是雙人機,但從某個時間節點開始,他的記憶就變得十分模糊,於是有些記憶又想不太起來了。

“一種打電動的遊戲機。”津島修治說,“我經常跟阿宏一起玩。”

阿宏,這個名字死柄木沒有聽說過,他像才牙牙學語的小孩子,不依不饒地問:“阿宏是誰。”

“一個人。”津島修治說。

“他在哪裡?”死柄木又問。

“就在這裡。”津島修治聳肩,“在接受救治。”

這場對話發生在他們相遇後的第二天。

……

“你真無聊啊,死柄木君。”

當津島修治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們倆正毫無形象地坐在地上,麵前立著一麵屏幕,彎彎繞繞的黑線耷拉在地板上,再往前是立手柄的遊戲機盒,地上散落著卡帶,整間屋子很亂,幾乎沒有能讓人落腳的地方。

他們打了許多遊戲,賽車遊戲、格鬥遊戲、冒險遊戲……各種各樣的遊戲,津島修治不是個有好勝心的人,但他也沒有輸給死柄木的理由,所以從打第一盤遊戲到打第一百零一盤遊戲,死柄木沒有勝哪怕一局。

他一開始很憤怒,孩童表現憤怒的方式無非是哭泣與破壞,前者不可能出現在死柄木身上,於是他發動自己的個性破壞了許多遊戲卡帶,房間倒是完好無損,因為津島修治坐在地板上。

於是他舉起遊戲機盒,將它狠狠地投擲向電視機屏幕,跟死柄木預料的一樣,電視機屏幕破碎了。

津島修治冷眼看著他搞破壞,孩童的力氣實在不大,死柄木又比尋常孩童還要瘦弱些,他把房間破壞了大半,氣喘籲籲地說:“再來。”

“還要玩嗎?”津島修治歪歪頭,仿佛剛才的破壞對他來說不值得一提。

“再來。”死柄木說。

無限的遊戲,無限的循環,無論換那種,他都永遠得不到勝利,卡帶被破壞了一卷又一卷,不管怎麼樣,等死柄木發泄完怒氣之後隻會說再來,時間仿佛陷入了無儘的循環。

終於,再堅持了幾天之後,津島修治終於不準備配合下去了,他鬆開遊戲機的手柄,平躺在榻榻米上,望著布滿紋路的天花板說:“真無聊啊,死柄木君。”

什麼真無聊,是玩遊戲真無聊,還是與他共處一室真無聊,還是……

“你真是個無聊的人。”

死柄木楞了一下,隨即暴跳如雷,他已經知道了津島修治的個性,是afo告訴他的,用自己的“崩壞”對付他是無效的。

所以死柄木用上了手與腳,他像是匹矯健的小豹子,縱身一躍,壓在了修治的身上,手掐胳膊,腳不停地踢彈,這是經常出現在孩童中的,不得章法的打架方式。

津島修治沒有上過普通學校,卻不代表他沒有受到過類似的訓練,體術與他的其他本事相比絕不算優秀,然而野路子在他麵前卻也不值得一提。

“你看。”他居高臨下地俯視死柄木,“我見過的人不算多,卻沒有比你更無聊的人了。”

“人類之所以為人類,是因為他們會學習,會不斷進步,彆說是人類了,就算是巴甫洛夫的狗也會產生流口水的反射條件。”修治說,“但你不一樣,失敗、憤怒、再來,行為好像已經成了固定的模板,對於做不到的事情隻會產生徒勞的憤怒。”

“這樣的話你連孩子都算不上,隻是不會長大的嬰兒而已,起碼孩子還會思考,還會進步。”

“我啊,最討厭的就是一塵不變的無聊的人了,最開始還覺得你的行為模式算有趣,現在看來,也就那樣吧。”他的眼睛笑彎了,毫無疑問的是,在他的笑容中確實存在著某種恫嚇的成分,“稍微進化一下吧,死柄木君。”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像是困獸一般,在胸膛中發出枯燥的無謂的咆哮,死柄木確定他憎恨津島修治厭惡津島修治想要崩壞津島修治。

然而更多的卻是其他。

[我要贏過他。]在失去記憶之後死柄木的腦海中第一次回蕩著強烈的個人意願。

[我要贏過他,我要摧毀他。]

但他的皮膚確實沒有傳開瘙癢感,與先前不同的是,燃燒著的火焰般的憤怒把他空洞的內心填滿了。

死柄木成了不那麼無聊的活人。

……

“老師。”死柄木問,“人怎樣才能進化。”

“什麼?”afo蹲下來,他嘴角帶著一抹惡質的微笑,當然了,放在其他人眼中大概是莊重的笑,“你想要進化嗎?”

死柄木點頭。

“思考。”afo說,“思考能力劃分樂人類與其他動物,如果你想變得更加優秀,就不能停止思考。”

“學習。”他說,“學習,掌握更多的知識。”

[學習與思考能讓人變得強大。]

這個概念首次出現在幼小的孩童心中。

“為什麼想要進化?”afo循循善誘,“發生了什麼事情了嗎,吊?”

死柄木不說話,他並不想瞞著老師,但是對上津島修治百戰百敗的戰績讓他感覺到羞恥,孩童是沒有羞恥心的,隻有對成年人的依賴,從他產生額外的情緒開始,進化就開始了。

被稱作老師的男人似乎發現了這一點,他改變話題說:“跟修治君相處得怎麼樣了?”

[不怎麼樣。]他的神色萎靡,無神的眼睛被略長的頭發掩蓋。

他忽然對津島修治產生了好奇,在此之前他不曾擁有探究力:“老師是從哪裡把他找來的。”死柄木說,“他跟我一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