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2 / 2)

[綜]英雄失格 浮雲素 19616 字 3個月前

[這孩子,到底在說什麼啊。]

[他是在……嘲諷?]

草間也明白了津島修治的意思,隻要是個人被侮辱被嘲諷就不會高興,但對麵口出惡言的又是個小孩子,這讓他無法直觀表達自己的喜怒,怒火在心中回蕩半天,最後隻能憋屈說:“你這孩子,在說什麼,你家大人在哪裡?”

[等等。]佐佐木忽然發現了問題所在。

他說:“草間君,這孩子應該是飛鳥前輩帶來的。”他指向第三道門說,“我們這裡是刷卡進門,首先能夠防止無關人士進出,其次前輩應該回來一次了,你看門口鞋的擺放方法不太對,鞋尖沒有對齊,應該是匆忙離開的。”他說著打開辦公室的門,果不其然看見放在辦公桌上的便當盒。

“這段時間除了前輩應該沒什麼人回來吧,這孩子肯定是被前輩安置在這的。”他說。

“連像樣的推理都算不上,隻能說是普通觀察。”津島修治一心二用能力太強,聽他們說話還能打遊戲,“不過勉強猜對了結果,起碼比剛才那位先生好多了。”

草間氣得臉色通紅,偏又不能做什麼,隻能站起身。

佐佐木很尷尬,他覺得這孩子說話未免太不留情麵。

[啊啊啊啊啊,怎麼辦竟然直接說出來了,也太直白了吧這孩子。]佐佐木對草間的人品還算放心,知道對方不會因此給自己穿小鞋,但在短時間內影響同事關係是肯定的,他不得不在心裡埋怨津島修治。

[這孩子太聰明但也太不會說話了。]

世人對過分聰慧者也存在偏見。

“竟然是飛鳥前輩帶來的,沒聽說他家有小孩子啊。”草間也給自己找了個台階下,他直起身說,“那你就在這裡打打遊戲吧,千萬不要打擾我們工作哦。”

“……”津島修治沒說話。

[真無聊啊。]

……

15:30 pm

辦公室的座機響了。

“什麼,發現了碎骨?”

“好的,沒問題。”

“發現地在哪裡?”

“我們馬上去。”

“十五分鐘內趕到。”

中村放下座機聽筒說:“今天輪到誰出外勤?”他口上這麼說,心中卻有數,直接看了佐佐木兩眼,根據排班,今天執勤的正是佐佐木。

當事人已經把披掛在椅背上的外套拿起,往身上一套,熟練地詢問:“地點在哪,發生了什麼事。”

“東京灣。”他說,“起因是管道堵塞,工人清理時發現了許多碎骨,拚接起來是人的骨頭。”

想到那副情景,佐佐木頭皮一陣發麻,又很快鎮定下來:“我明白了。”

“車已經安排好。”中村說,“辛苦了。”

佐佐木進入停留在三層的電梯,在電梯門口等人的隻有他一個,對稱的金屬大門在他麵前緩緩打開,在閉上之前一道靈活的影子猛地躥進來,門的感應係統直接卡死。

“!”他腦子裡剛剛還回蕩著各種案件場景的模擬,東京灣的地圖是背死的,此時直接從腦子裡調出來就好,就是不知道下水管道的源頭是哪裡,等會兒還是再查一下……

“你怎麼進來了?”他也不接著想了,望站在身旁的孩童目瞪口呆,“你快點回去,飛鳥前輩還沒來。”

“我太無聊了。”小孩的聲音很澄澈,他說,“遊戲裡所有的地圖都打通一遍,無論是單排、雙排還是四排模式都嘗試過,開始玩的時候還算有意思,然而一旦掌握了技巧,就變的乏善可陳。”他滿不在乎地看了佐佐木一眼,但視線焦距卻沒有落在人身上,佐佐木想:[他在看什麼,看茫茫虛空嗎?]

“於是我就問他,有什麼更有意思的事情嗎?”孩子還在接著說話,他好像不大在乎人是否聽了,不過他話語間縈繞著股特殊的韻律,令人不由追尋下去。“他說沒有,讓我自己找點樂子。”

[我的人生裡並沒有什麼樂子。]這是津島修治的第一反應,他很苦惱,[或者說,直到現在為止我都無法判斷,什麼事情是會快樂的,什麼事情不是。]

[倘若自身無法做出判斷,便隻能對身邊的人進行學習與模仿,那“樂子”對焉島先生來說又是什麼?是躺在床上喝酒,還是吃蟹肉罐頭,或者是無所事事地出門探案,給人做白工?他能在解密的過程中找到樂子嗎?]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就讓我跟你一起去看看吧。”他語調突兀一轉,有歡快的音符在躍動,佐佐木剛想拒絕把孩子送下電梯,放在兜裡的手機便開始震動,他又聽見孩子說,“如果要拒絕的話,就先看看手機短信,差不多要來啦。”

/飛鳥前輩:給你添麻煩了,那孩子就拜托了。/

[什麼意思啊喂!]

[真的要把小孩兒帶到犯罪現場去?不是開玩笑的嗎,就算是飛鳥前輩這麼說也太誇張了!]他拚命按手機屏幕,發出一連串的文字,翻來覆去說那些話。

/真的嗎前輩?/

/但我要去工作,而且是凶殺現場,有碎骨的那種。/

/這對孩子不好吧?/

發了再多條的短信,得到的回應卻隻有空落落的四個字。

/飛鳥前輩:拜托你了。/

他帶著不解走出電梯,又帶著不解走出警局,最後還帶著不解走上警車並且幫副駕駛座的孩子扣上安全帶。

津島修治嫌棄地說:“你應該專心看路。”

……

15:51 pm

執勤軍警,黃色警戒線,閃爍紅藍二色的亮燈,以及在警戒線外駐足不願離去的人群,構成了一幅畫。那些圍觀人士多半是無所事事的婦女,本在城市公園同人寒暄,或走在往返家與八百屋的路上,看見城市中心有突發事件,便按捺不住湊熱鬨心,都湧過來。

佐佐木抬腿進黃色警戒線內,巡邏的軍警對他敬禮,津島修治的身高不夠,最多隻要低低頭就能進場,佐佐木拽著他,一路跟人賠笑一邊把孩子帶進去。

他單方麵同津島修治約法三章:“聽清楚了,在現場不許到處亂跑,不許拍照片,跟緊我。”

津島修治哪裡管他說了什麼,隻顧自己四下打量,他的眼中多了些活力,若仔細看了就能從中窺見智慧的色彩。

管道裡的碎骨頭早被清理出來,它們被分門彆類裝入塑封袋裡,地上鋪了一大塊青色粉防塵布,塑封袋按順序擺在上頭。法醫來得比警探早,他早就把所有骨頭看過一遍,對佐佐木說:“是成年男性的骨頭。”他停頓後說,“有六人份。”

“骨齡還要進一步檢測才能知道受害者的年齡,但目前發現的都是些健壯的男性骨頭。

佐佐木的眼神微閃,這並不是什麼很有利的證詞,每天每天,社會上都有新的人失蹤,六人隻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

“有什麼特殊痕跡嗎?”他隻能詢問法醫,“比方說骨頭裂紋之類。”開裂過的骨頭跟尋常骨頭不一樣,他渴望找到更有代表性的特征。

“有倒是有……”

“無名指骨折、大拇指骨折、胸骨碎片穿孔,”法醫還沒有開口,話頭就被截斷了,聲音所傳遞的內容很驚人,但隻要看是誰在說話就變得不那麼可信起來,津島修治蹲在一堆骨頭前,好像終於提起興趣,還時不時用手指在塑料外殼上搗幾下,佐佐木看後越發頭痛,立刻出生製止說:“喂,不要碰啊。”

[這孩子……到底該說時膽大還是任性啊。]他是個不錯的人,對孩子很有包容心,但對津島修治,他的認知還不夠,故隻把他放在“聰明孩子”這一定義上,對他說的話也沒有太當回事,在此前提下他做的那些事隻讓佐佐木感到“麻煩”與“頭痛”。

[果然就應該義正詞嚴地拒絕飛鳥前輩才對,把孩子帶到犯罪現場什麼的,隻會添亂啊。]

”真是抱歉,小澤川先生。”法醫姓小澤川,“我一定會管好這孩子的。”

“不,等等。”佐佐木想不到的是,小澤川竟然蹲下來與津島修治保持視線平行,“他說的一點兒都沒錯。”他問津島修治,“你怎麼看出來的。”

“這裡、這裡、還有這裡。”津島修治指出了幾塊骨頭,“很明顯的痕跡。”

“我是說,你是學過這些嗎?”

“還需要學嗎?”津島修治歪頭,都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但他的窗戶卻蒙上了紗窗,你看他就如霧裡看花,“我隻是讀過兩本相關的書,隻要看書就明白了。”他說的都是實話,正因為是實話,才格外傷人。

[天才與凡人之間的天塹,說的就是眼下的情況吧。]

小澤川甚至還挺高興地笑了一下,他接受能力高,又或者是看了太多津島修治這樣的人:“又是個不得了的小怪物。”於是他又扭頭對佐佐木說,“你要好好聽聽他的意見啊,佐佐木先生。”他說,“這可不是什麼孩子,論材質的話,三個你累計在一起都沒有一個他來得高。”

他可能也不是什麼精神有序者,還搖頭晃腦說:“就是因為有你們這樣的人,世界才變得更熱鬨了。”

“並不是因為有你我。”津島修治的眼睛一彎,他不常笑,尤其是在太宰治身邊時,臉上總是無表情的,這讓他們看起來像兩人,但現在,倘若太宰站在他身邊,就會發現,無論是嘴角上揚的弧度也好,還是隱藏在笑容深處的細微的顫動,抑或是眼底不健康的病態神色,都是一模一樣的。

“隻要世界上還有會呼吸的兩個人,就會變成這樣。”孩童的呼吸也很輕,浪潮一半拍打冰冷的空氣,“更不要說有76億。”

“人就是喜歡熱鬨的,”他看上去有點古怪,“你看,這世界被變得多熱鬨。”

佐佐木又覺得心驚了,這是一天中的第二次。

[你們在說什麼啊。]他理解二者說話的字麵含義,精神層麵上卻露出了茫然的姿態,孩子在他眼中是怎樣的?是弱小的、需要保護的、站在他身後的,小澤川說的話,津島修治表現出的驚人早熟,與他的固有思想產生了激烈碰撞。

[他的笑容很眼熟。]

佐佐木模模糊糊地想,他總覺得在記憶中出現過相似的畫麵,卻怎麼想都想不起來。

他覺得古怪的笑容很美,當然沒得並不是說孩子,他最多隻會覺得孩子聰明可愛,如果說跟美感掛鉤,他甚至會唾棄自己的齷蹉心思,於是乎那美感的既定概念一定是其他人帶給他的。

[那究竟是誰?]

小澤川說:“你還有什麼發現?”

“發現。”津島修治收回了笑容,“真要說的話也不知什麼值得被稱為發現的東西,說是推論可能更恰當些。”

[真奇怪啊,感覺輕飄飄的。]津島修治知道自己不對勁,但他控製不住,控製不住自己卻接觸那些普通人眼中危險的東西,並且從中獲得了奇妙的趣味。

他想要接著探究下去,更進一步,更加接近死亡,而不是想要接近真相。

“我恰巧看過一些資料。”他說,“近些年失蹤的軍警。佐佐木先生也參與了搜查事件不是嗎,就是飛鳥警探一直在追查的,無故失蹤,找不到人,甚至連他們是怎麼失蹤的都不知道。”

“一些人的傷口與它們重合了。”它們指的是骨頭。

“槍是很常見沒錯,卻也是普通人接觸不到的,會受到槍擊的無非就是軍警還有私人武裝成員,比如說黑手黨以及雇傭兵之流,從這方向來想,就可以把一大批人給排除了,”他說,“我想了一下,這塊骨頭正好應擋在右側脾臟之前。”他伸出手指在胸膛上指指點點,“恰好18年7月失蹤的寶田君就在16年特戰任務中受傷。”

“18年8月失蹤的多門垛先生右手小拇指骨裂。”

“10月失蹤的錦寸寺食指被削掉半截。”

津島修治說話很有條理,他不僅按照時間順序排列,還能叫出人的名字,甚至知道他們是在哪次事件中受傷,小澤川聽得有滋有味,佐佐木卻膽戰心驚。

[怪物。]

他實在無法用天才來形容眼前的孩子,天才這一字眼是給那些可以被理解的,情感上可以接受的聰明人,如果說普通人的智商是100,天才就是120,而180的就成了怪物。

“按照這條線去查的話,說不定就連一直沒有進展的失蹤案件都會有新的突破。”小怪物說,“對嗎,佐佐木先生。”

“是、是的。”

他含糊地說:“是這樣的沒錯。”

“你幫大忙了。”

……

16:40 pm

“你。”佐佐木局促地搓兩下手心,他帶著津島修治站在可麗餅車前,他問對方想吃什麼口味的可麗餅,修治說“蟹肉的”。

並非是自發性提出要求要吃可麗餅,而是他在車上忽然聽見從副駕座傳來的肚子咕嚕咕嚕叫的聲音,佐佐木才驚覺這孩子說不定一個下午都沒有吃東西,而正是那兩聲腸蠕動讓他的思維打開了一條縫。

[原來他肚子也會餓啊。]

[就跟普通人一樣。]

“你肚子餓了嗎?”他試探性地問道。

“有一點。”津島修治還在看手機。

[換個孩子,這麼點大,要是肚子餓了,絕對會抓著大人的衣服下擺不斷搖晃撒嬌說“我餓了”吧。]

“那……”佐佐木的視線穿透右側車窗,“你要吃可麗餅嗎?”他局促說,“不是什麼正經的食物,但稍微墊一下肚子還是可以的,如果不介意的話。”

“可以。”津島修治終於不盯著手機看了,他對佐佐木說,“我要吃蟹肉的。”

車隻要一摘警鈴就是輛普通車,佐佐木找了限時停車場,p字高高懸掛在大廈頂,離開案發現場後津島修治又恢複了以往的沉默,他隻是跟著成年人走到車前,等他去買可麗餅。

兩個結伴而行的女人從遠處走來,風格各異,但都很漂亮,其中一位或許是身體不太好,走得太慢,她臉色蒼白,形容憔悴,右手時不時捂住腹部。

她很痛、很脆弱、也很美。

津島修治的眼珠子轉動兩下,夕陽西下,天邊點綴紅霞,橘紅色的雲朵沉甸甸地壓下來,那些暗淡的光經由玻璃珠子似的眼球折射,迸濺出非凡的神采。

他轉身向前走了兩步,到佐佐木身後主動接過了可麗餅,這讓男人受寵若驚。

[啊,這麼餓了嗎修治君?]

佐佐木沒有轉身。

穿白襯衫的女人與他錯身而過。 2k網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