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裴徊光笑了。
他覺得有小皇後拿出來的籌碼越來越有意思了。難道她以為他在意這些東西?
這天下,還有什麼玩意兒是他在意的?
沈茴站起身,走到博古架旁,推動了暗器。然後安靜地站在矮門處等待著。直到聽到裴徊光起身的聲音,她這才鬆了口氣。
裴徊光掃了一眼沈茴身上的寢衣,拿起架子上的披風,裹在她身上。
沈茴與裴徊光一同走進暗道。可沒走多久,沈茴忽然發現了一個大問題……
之前帶著燦珠去滄青閣的時候,燦珠會執一盞燈。那盞燈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暗道裡雖然光影昏暗,可到底能指路啊!
而現在,她沒有帶著燦珠,竟是自己忘了這件事!而裴徊光也沒有拿
燈……
沈茴走在漆黑的暗道裡,盲了眼一般,什麼也看不見。她努力回憶,也隻記得這暗道暫且還是直直的一條路。可再走一會兒,這暗道便不是直道了。
第一次走這暗道的時候,沈茴便仔細觀察過。這暗道存在好些年的樣子,更是許多年沒人走過,不僅沒燈,地麵砂礫也多,坑坑窪窪的。
沈茴什麼都看不見,深一腳淺一腳走得磕磕絆絆。
可身邊的腳步聲卻從容得很,沈茴不得不懷疑裴徊光那雙眼睛能適應這黑暗。是了,他來時便沒有執燈。
沈茴再次膝蓋一矮,踩進一個坑窪裡,還沒站穩呢,忽有什麼冰涼的東西碰了她的手,她一驚,瞬間將手縮回去。
以為蛇啊蝠啊鼠啊什麼的……
然後,她才意識到剛剛是裴徊光的手。
她轉過頭,望向裴徊光的方向。一片漆黑裡,看不清他的麵目,隻能看見他的輪廓。
裴徊光已將小臂遞過去許久,卻沒想到這小皇後全然沒看見。他俯身,去拉她垂在身側的手,又被見了鬼似地甩開。
“嗬。娘娘莫怕,這暗道沒有鬼。”裴徊光的聲音帶著低笑。那淺笑在暗道裡低低徘徊著。
裴徊光重新去牽沈茴的手。
沈茴的手握住掌中,裴徊光略有些意外掌中過分柔軟的觸覺,指腹在沈茴的手背上輕輕撚撫而過,然後將她的手放在他另一隻微微抬高的小臂上,給她搭。
沈茴像找到拐杖的瞎子,握住他的小臂。她手心下是他窄袖衣料,指尖碰著的卻是他腕上微涼的觸覺。沈茴將手往後挪了挪,重新牢牢搭著。
暗道長而黑暗,有了憑仗,倒也能走得安穩。
終於走出暗道,一陣風迎麵吹來,吹亂沈茴的長發和披風,她鬆開裴徊光,胡亂一邊理頭發一邊往前走。
不遠處的陰影裡,沉煙驚訝地望著裴徊光和沈茴從玉檀林走出來。天色昏暗,沉煙看不清沈茴的麵容。沈茴曳地披風裡是尋常的寢衣,長發也未挽。身上沒有標準著身份的痕跡。
沉煙認不出沈茴,卻一眼可以認出裴徊光。即使是再黑,她也能從他的影子、他的腳步聲,將人認出來。
沉煙看著兩個人離得那樣近,看著裴徊光側過臉望向身邊的女人,甚至為她整理被風吹亂的頭發。
原來流言是真的——沉煙在心裡呢喃著。
宮裡做事的人都知道沉煙心氣高。她是官家女出身,入了宮做事八麵玲瓏滴水不漏,成了司寢女官。
是以,當初皇帝將她賞給裴徊光的時候,她是一百個不願意的。她自認為不是以色侍人的宮妃,又不是為奴的宮婢,她是女官啊,是憑借著自己的本事吃飯的人。她哪裡願意去侍奉個殘缺人?
可是裴徊光不要她。
一點猶豫都沒有地拒絕了。
有的人就是這樣,明明起先看不上,可知道自己被人更加看不上,羞惱之後,反倒更容易上了心。
人前,她還是那個端莊周到的女官。
人後,卻不自覺地去關注裴徊光。
本來所有的情緒都該繼續不顯山不漏水,可是宮中流言飛起——掌印身邊有女人了。
竟是真的。
沉煙望著走進滄青閣的身影,不由去猜想那該是個什麼樣的女人。
·
這一次,裴徊光帶沈茴去了五樓的一間房。
沈茴望一眼桌子上打磨玉石的器具,有些不解地望向裴徊光,問:“掌印要本宮親自磨一枚戒指賠你不成?”
“娘娘可知美人養玉?”
沈茴怔住。
她知道,可是她卻白著臉說:“不知。”
“劉嬤嬤怎麼教的。該殺。”
“知道!”沈茴咬唇。
裴徊光走到方桌前,指尖拂過盒中的幾塊上好玉料,說:“娘娘來挑一塊喜歡的。”
沈茴心亂如麻,隨手指了一塊。
“換一塊吧。”裴徊光的視線上下掃過沈茴,“這塊的大小,娘娘不怕塞不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