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茴安靜地坐在一旁。
太後這才將目光落在沈茴身上,開口:“哀家很喜歡你長姐。皇帝還沒有登基的時候,她便嫁了過來。那時候,皇帝很聽你長姐的話。你可知道?”
“那時候臣妾年紀還小,且不住在京中,所知不多。”沈茴溫聲細語地答話。
太後招了招手,叫沈茴坐到她身邊來,把沈茴的手放在掌中拍了拍,說:“哀家一直覺得沈家的女兒是極好的姑娘。皇帝立你為後,倒是這兩年難得的一件明智事情。後宮妃嬪雖多,可那些妃子不過都是妾,隻你一個是妻。你在皇帝身邊要多勸著些……”
太後絮絮說了好些話,大體意思是讓沈茴好好當這個皇後。
沈茴乖巧地一一應下。
當初她捧著鳳印時,不是沒想過好好做個母儀天下的皇後,擔著“妻”的職責,勸諫著皇帝。可在她入宮那一日,她親眼看著皇帝的荒淫暴戾那一刻起,她就知道這個皇帝不是她這個皇後能掰正的。甚至,她連保命都難。她不能死,不能死在父母前頭。
她已經不是沈家所有人捧起護著的幺女了。
那一日皇帝打量沈鳴玉的目光讓沈茴心驚。兄姊不在,父母年邁,哥哥唯一留下的女兒還小。
她已經是沈家最大的孩子了。
她在很努力很努力地學著成長,讓自己變成可以保護家人的大人。
本來她在見到齊煜的不爭氣時
,沈茴是失望的。可是當她走近,看見齊煜酷似二姐姐的眉眼,她心軟了。她想著這孩子年紀還小,也許可以教好呢?他不僅遺了昏君的血脈,也會遺了二姐姐的良善寬仁啊!
那麼她是不是可以……殺昏君,扶幼帝,穩根基,再除奸宦!
她要做的,哪裡單單是尋庇護。
她現在一無所有,隻有皇後的身份,還有人人都誇的樣貌。
窗外響起一陣鞭炮聲,緊接著是小太監的求饒和小殿下的笑聲。
——齊煜又開始胡作非為了。
沈茴悄悄去看太後的神色,見她習以為常,似乎沒有要去管製小殿下的意思。
沈茴在來彆宮之前,曾以為小殿下養在太後身邊一年,比在宮中強上許多,太後會教養他。
直到昨天晚上見到齊煜,沈茴才恍然,原來太後並不是真心對這個孩子。太後有沒有故意養歪齊煜,沈茴不敢揣測。
可沈茴明白太後不止一個兒子。她這次來接太後回宮,不是還撞見了錦王和銳王?
沈茴起身,說:“母後,我去看看小殿下。”
太後點點頭。
沈茴走到外麵,立在簷下望向齊煜。齊煜已經不玩鞭炮了,他拿了個陀螺在玩。他也看見了沈茴,瞥了她一眼,就收回視線繼續玩。
齊煜開開心心地玩了好一會兒,抬起頭的時候,發現沈茴還站在簷下看著他。齊煜皺皺眉,不理她,繼續玩自己的。他丟了陀螺,去騎小太監“駕駕駕”。
整個上午,齊煜變著花樣玩耍,每次抬頭都能看見沈茴望著他。
他努努嘴。
下午,他跑去後山玩,不經意間抬頭,發現沈茴坐在月門旁望向這邊。
“看看看,有毛病!哼!”齊煜扔了手裡的九節鞭,氣呼呼地跑回房間睡大覺去。
沈茴沒有再跟去了。
“我小時候可羨慕彆人可以四處跑跳,我連下床都得奶娘準允。”
“娘娘如今已大好了。”阿夏寬慰。
沈茴搓了搓手,驅驅寒,扶著阿夏的手起身,往回走。她聽見馬蹄聲,望向山下。東廠的人烏壓壓一大片,正往彆宮趕來。
沈茴一眼看見為首的裴徊光。他那一身紅衣實在顯眼。風將他的棉氅朝後高高吹起,原來月白的棉氅裡子是紅色。馬速那樣快,他連馬韁也不握,抱著胳膊的樣子甚有幾分不和諧的悠閒。
回了屋,沈茴接了沉月遞來的熱茶,又讓阿夏去打聽消息。
阿夏很快回來:“掌印直接進了太後的寢殿要人,外麵的人聽見太後連連怒斥放肆。掌印還在殿內,未出來。”
“去等一等,若他出來帶句話。”沈茴說。
“什麼話?”
沈茴皺起眉來,琢磨了好一會兒,才說:“不必帶話,等著就行了。”
他看見她身邊的人過去,自然懂的。
一個時辰之後,沈茴才得了那邊的消息。沒想到銳王竟真的躲在太後的寢殿裡,此時已被東廠的人五花大綁著帶走了。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