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徊光低著頭,他的雙眸又恢複了往日的一片寒潭漆色,不帶情緒。他目光虛置,沉默了一會兒,才抱起睡在懷裡的沈茴往床榻去。
沈茴剛一離開裴徊光的懷抱,不太舒服地嗯哼了一聲。裴徊光麵無表情,用蜷起的指背敲了敲沈茴的臉頰,低聲說:“讓你再喝那麼多酒。”
沈茴吸了吸鼻子,委屈地嗚哼著。
裴徊光彎腰,湊過去拎著她的耳朵尖,將輕淺的聲線送進她的耳朵:“娘娘折騰什麼呢,嗯?”
裴徊光隻能從沈茴口中隱約聽見一個“失敗”。
他用微涼的唇角蹭了蹭沈茴的耳朵尖,聲音放軟,誘著逼問:“什麼失敗了?”
“美人計……”
沈茴整個小眉頭都揪了起來。耳朵好癢,她不舒服地躲。
裴徊光嘖笑了一聲,陰陽怪氣:“娘娘覺得美人計失敗了?娘娘還想怎麼樣才算成功?咱家把自己的腦袋砍下來雙手捧給娘娘當球踢,在娘娘眼裡才算成功?”
沈茴紅紅的小嘴微微張著,睡得漸酣。
“嘖,熊心豹子膽的小東西。”裴徊光剮了她一眼,熄了燈,放下床幔,在沈茴身邊躺下來。
沈茴委屈的細小聲音忽然飄進裴徊光耳中。
“怎麼才能讓他更快樂些呢……”
裴徊光整理被子的動作頓住。半晌,他重新整理好被子。在一片漆黑裡,他轉過頭,望向身側的沈茴。
原來她飲酒、換妝,是想換個微醺嫵媚美人的風格,來……取悅他嗎?
裴徊光的眸色柔和下來。他用指背動作輕柔地蹭蹭沈茴的臉。
傻孩子,不可能的。
男歡女愛的欲,裴徊光不知道彆的閹人是否有。
於他而言,從未有過。
裴徊光拉起沈茴的手,攥在掌中。他在一片漆黑裡,凝望著酣眠的沈茴。
傻孩子,若你不覺得遺憾,就好。
不過……
裴徊光眸色漸次濃暗下去,帶著點瘋癡。他拉著沈茴的手,輕輕啃咬她白軟的指尖。
傻孩子,就算你遺憾,也得給咱家忍著。
要是你忍不住去找彆的男人嘗鮮,看咱家怎麼把你身上的小骨頭敲碎成千萬塊,再一塊塊嚼碎了吃進腹中。
裴徊光啃咬的力道逐漸加重,睡夢中的沈茴覺得疼,她哼哼兩聲,擰著眉頭把自己的手抽開,還不小心打了裴徊光的嘴。
裴徊光笑笑,舌尖舔了舔沈茴打過的唇角。
·
沈茴與裴徊光雖然是離開皇帝的船隊,可是一直保持著差不多的速度。到了三月末,皇帝船隊停靠在安昌城河岸。
安昌城是到關淩前最後一個落腳地。
皇帝船隊停在這裡時三四日後,沈茴和裴徊光也坐著馬車到了這裡。
此地繁榮不輸容陽,沈茴覺得正是給身邊幾個宮人挑選禮物的好時機。她不僅要給身邊的人挑選,更要給家人選禮物。
因為皇帝的船隊停在這裡,沈茴擔心宮人上岸采買東西時撞見,又在臉上貼了醜陋的疤痕,扮起了小醜妻。
沈茴和裴徊光去鋪子買了些糖果,才回裴徊光半個時辰前買下的新院子。螢塵在打掃房間,順年和順歲都不在院子裡,到街市買些全新的用具去了。
沈茴剛和裴徊光坐下,看見一個黑色的影子一閃而過,嚇了一跳。
裴徊光冷眼掃過去:“不會走路?”
東廠來的人臉色一白,直接跪下去了:“掌印恕罪。”
“說。”
見裴徊光沒有避諱沈茴的意思,稟話人才開口:“前日陛下遭遇了行刺。”
沈茴驚訝望過去,很想在心裡問一句:死透了沒?
雖然她曉得必然沒有。否則不會這樣太.平。
皇帝遭到行刺,被人擋劍救下。為皇帝擋劍的人,是蕭牧。
“誰?”沈茴在心裡想著當是同名同姓的人。
可稟話人說的詳細,正是沈茴的表兄。
沈茴懵了。
這怎麼可能呢?表哥為什麼會在安昌?再言,表哥心裡當是恨皇帝,以前沒少聽他大罵皇帝的昏庸淫暴,他怎麼可能會為皇帝擋刀?
除非……這本身就是苦肉計。
裴徊光冷眼瞥著沈茴,將她臉上的表情儘收眼底。
稟話人繼續說:“陛下直接讓蕭公子擔了左丞一職。”
“荒唐!”官員調度任免,是這樣隨意的?沈茴被皇帝的荒謬之舉氣得拍了桌子,震動桌上茶器嗡響。
裴徊光朝一側歪了歪身,免得桌上茶碗裡茶水濺到身上。他慢悠悠地說:“擔就擔了唄。區區左丞。”
區區左丞?沈茴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