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頓和迷糊都散去,沈茴後知後覺這裡不是瑲卿行宮裡的浩穹樓。
她轉過身,望向空空的身側,發現裴徊光並不在身邊。她又呆坐了一會兒,才起身往樓下去。
沈茴最初來這裡時,這裡還是尋常的南方府邸樣貌。可是隨著裴徊光住得久了,這裡的樣子也慢慢發生了變化,逐漸有了滄青閣的影子。
沈茴剛下了一層,聽見腳步聲,她轉頭望向書房的方向。沒見到裴徊光的身影,原來是順歲在裴徊光的書房裡打掃。
沈茴走進了書房。
“娘娘怎麼過來了。”順歲趕忙行禮。
“你忙,我隻是隨便看一看。”沈茴說。
順歲笑著說:“奴沒什麼要忙的,將下麵的送來孝敬掌印的東西放下就行!”
他想了一下,又趕忙接了句:“掌印出去了一趟,應該很快就回來了。”
沈茴點點頭,沒再說什麼,她走到書櫥前,指腹一一撫過書籍,想找一本書來看。很快,她的目光被一個瓷瓶裡卷起的墨寶吸引了目光。
若是名家大作,自然應該精致地裱起來。這張隻是隨意卷起的白紙,和旁邊的幾卷畫卷放在一起有些格格不入。
很好好奇地將它拿起來,放在桌子上,慢慢展開。
“浩穹樓”三個字映入眼簾。
沈茴愣了一下。
她原來住的樓閣叫做浩穹月升,忽然有了一天宮人稟話掌印要將樓閣的牌匾換了。原本龍飛鳳舞的“浩穹月升”四個字,變成了飄逸的“浩穹樓”三個字。
沈茴一眼就看出來那是書法大家陳太傅所寫。
沈茴並不清楚裴徊光怎麼忽然有興致要改了她住處的名字,也沒怎麼留心。
沈茴看見裴徊光親手所寫的“浩穹樓”三個字,慢慢蹙起眉。
順歲掃了一眼。大抵是因為沈茴性子溫和,平日裡很好說話。他猶豫了一下,說:“原本掌印說要用他的題字做匾,不知道怎麼忽然又改了主意,讓奴去請陳太傅題字。”
沈茴略一琢磨,倒是明白為什麼。
她細細軟軟的手指頭,沿著白紙上的筆畫輕輕撫過,然後才讓順歲幫著收起來。順歲依言收了之後,不再打擾沈茴看書,悄悄退下去。
沈茴沒有看書。
她坐在裴徊光的書案後麵,兩條腿腳踝交疊,輕輕地晃悠著。她想象著裴徊光平日裡在這裡讀書寫字的模樣。她偏過臉望向窗外,又想象著裴徊光讀書累倦時,是不是也坐在這裡從窗外望向外麵那一大片的海棠林。
沈茴的視線悠閒地飄呀飄,飄過了海棠林,看見了瑲卿行宮裡的那一大片玉檀林。樓閣一角,在玉檀林之後若隱若現。
沈茴一怔,隱約辨出來那玉檀林後麵的樓閣一角正是她住的浩穹樓。
腳步聲打算了沈茴的思緒。
她轉過身來,望著裴徊光逐漸走近,一雙腳踝交疊的腿仍舊悠閒地晃悠著。
裴徊光手垂在身側,一邊朝沈茴走過去,一邊微屈的指漫不經心地輕叩著腿側。直到裴徊光走到她身前,她張開雙臂要他抱。他漫不經心輕叩的指端動作停頓了一下。他望著沈茴溫柔對他笑的樣子。
發自內心地感慨——這可真是這世上最溫柔的陷阱。
他俯下身來,由著沈茴一雙手環過他的腰,輕輕擁著他。他側首,垂眼望著臉側的沈茴,他湊過去一些,咬咬沈茴的耳朵,低聲問:“娘娘醒來發現衣衫齊整,咱家也不在身邊,是失望了?”
耳朵好癢,沈茴縮著肩朝一側躲。躲無可躲,她就把臉埋在他胸口,嗡聲細細軟軟地“嗯”一聲。
“那現在脫。正好試試下麵那群狗東西孝敬咱們的玩意兒好不好用。”裴徊光慢悠悠地說。
沈茴不明所以地在他懷裡仰起臉望著他。
“娘娘在這裡坐了這麼久,沒看見順歲剛剛搬過來的東西?”裴徊光問。
沈茴慢吞吞地搖頭。
順歲是說送東西上來,可沈茴沒怎麼在意。裴徊光是下麵的人送給“咱們”的?沈茴鬆開裴徊光,視線在書房裡緩緩繞了一圈,看見了放在書案旁邊的箱子。
這箱子那樣明顯,因她先前並未好奇過,所以也沒有注意到。
“什麼東西?送給咱們?”沈茴擰著眉。
沈茴將裴徊光推開,一邊在心裡合計著下麵的人會送什麼東西給掌印和皇後,一邊蹲在箱子旁,將箱子打開了。
一箱子玉器。
沈茴懵了一瞬,頓時反應過來。這不是送給掌印和皇後的,而是送給掌印和他的對食的。
沈茴頓時尷尬起來。
怎麼就當著裴徊光的麵,她就將箱子打開了呢?
這裡麵很多東西奇奇怪怪的玉器,沈茴看一眼,就知道是什麼用途的。畢、畢竟也是逛過青樓的人了。
沈茴的視線落在一個古怪的玉器上。
一根紅色的繩子,兩頭各拴著一個小小的玉葫蘆。
沈茴不管是在青樓裡還是秘戲圖裡,都從來沒見過這中東西。她不由有點好奇,伸出手來,想要拿起來研究一下。
她的指尖還要一點點就碰到那個古怪的玉器時,裴徊光忽然拍開她的手。
沈茴嚇了一跳,不由輕輕顫了一聲,手背吃痛,趕忙收回手。她一邊用另一隻揉著被裴徊光拍疼的手背,一邊生氣地瞪著裴徊光,不解他為何拍她手。
裴徊光卻頓下來,溫柔地摸摸她的頭,聲線低繾:“娘娘要是喜歡這個,咱家給娘娘雕。彆碰彆人雕的,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