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確定地問:“小姑姑,你想輔佐表妹當女皇帝?”
沈茴垂下眼睛,溫柔地摸摸齊煜的頭,說:“現在還不行。煜兒是女兒身的秘密若被揭穿,沒有人會支持她登基。甚至她連性命也難保。她隻能先以男兒身穿上龍袍。”
“那、那表妹要一輩子裝男子嗎?”沈鳴玉問出疑惑來。她覺得似乎隻能這樣。可她心裡又隱隱覺得這不是她所希望的。
“不。”沈茴垂眼望著齊煜,“我們要做出一番政績來,讓這滿目瘡痍的山河恢複原本繁華昌盛的模樣。屆時,再昭告天下,為子民帶來這一切安康喜樂的帝王,是女皇帝。”
齊煜怔怔望著小姨母的眼睛,聽著小姨母的期許,她懵懂地點頭:“煜兒會好好做的!”
童聲稚嫩,卻也堅定。
沈茴彎唇,望著身邊的兩個姑娘,輕聲說:“十年,我們以十年為期。那個時候我們煜兒也快到了及笄的時候。就選在煜兒及笄那一日。”
沈鳴玉將心裡的澎湃下去,她問:“小姑姑,這件事情我之前想也不敢想!小姑姑,你、你總是那麼敢想!等會兒我回家去了,要不要告訴祖父?”
沈茴將食指抵在唇前,做了個噤聲的姿勢,低聲說:“這是咱們三個女子的秘密。”
“好!”沈鳴玉一口答應下來。
沈茴猶豫了一下,才繼續對沈鳴玉說:“如果有一天小姑姑不在了,煜兒還小。你要幫小姑姑照扶煜兒。”
沈鳴玉愣了一下,急忙問:“小姑姑你為什麼會不在了?”
沈茴輕鬆地眨眨眼:“傻孩子,小姑姑本來就比你年紀大,一定會比你早走呀。”
沈鳴玉這才鬆了口氣。
齊煜小聲地問:“我什麼時候當皇帝呀?”
沈鳴玉也反應過來了,她們想得很好,可是皇帝還活著啊!下一刻,沈鳴玉驚愕地聽見小姑姑說——
“五天後。”
“五天後?”沈鳴玉琢磨了一下,“五天後是八月十五中秋節呀。”
“對。十五。”沈茴輕聲說。
她抬起眼睛,從開著的窗戶望向外麵的烏雲。
明明早上還晴空萬裡,這就爬滿了烏雲,要變天了。
她知自己與煜兒都年幼,如今朝中情況複雜,自己手中力量還不夠。她總想著將一切事情準備得妥當些、更妥當些,再扶齊煜登上帝位。若不將一切準備妥當,每個細節中,總有人要無辜喪命。
可是她不想等了。
她不想再等那個萬全的時機。她要開始冒險。
孤注一擲。
·
沈鳴玉離開浩穹樓,沈茴向沉月詢問昨天晚上那些被皇帝荒唐典賣的妃嬪可好。皇帝荒唐,旨在和朝臣作對,從他們手中要錢。
被抓進宮的大臣不得不掏錢。錢掏了,可底線還在,並不會真的去動被關在一室的妃子。皇帝隻想要錢,錢要到了,也不可能閒的令人將大臣的褲子扒了。
可,縱使那些妃子們並沒有真的被朝臣嫖樂。流言就是最好的刀。更何況這樣荒唐的世道,人心惶惶。
這些妃嬪裡,有許多都是名門貴族嬌養的姑娘。一個想不開,就是毒酒一杯白綾高拋。
“今日園中百花開得好。本宮這裡做了百花餅,請諸位妃嬪過來小坐。”沈茴吩咐沉月。
她並非請了所有妃嬪,而是請了昨夜被典賣的妃子,新歲時被皇帝送給巫茲人作伴的妃子、宮婢。
她還格外請了賢貴妃和靜嬪。
不多時,住在各宮的妃嬪陸續朝浩穹樓來。她們不知道向來因生病極少在人前露麵的皇後娘娘為什麼會忽然設花宴。
婉才人和劉美人並肩走在一起,比起旁人的小聲議論,兩個人要沉默許多。
她們兩個,在當初巫茲來時,被皇帝送出去過一次。這一次,皇帝很自然也將她們兩個的名字寫了上去,再賣一次。
一路沉默的婉才人小聲說:“這幾日,我總想起皇後娘娘當初勸我的話。”
劉美人偏過頭望向她。
“皇後娘娘曾勸我——”婉才人停下腳步,“受了委屈可以哭,卻不要因為惡人的卑劣來懲罰自己,自殘不會讓惡人愧疚,反而成為惡人的幫凶。若實在難受,就把委屈化成反擊的恨。”
劉美人也跟著停下來。當初沈茴對婉才人說了這些話後,婉才人曾將這話說給過劉美人。劉美人也一直記得。
半晌,劉美人壓低聲音:“皇後娘娘這次還會救我們嗎?”
婉才人咬咬唇,乖順了前半身的淑女,也不知道哪裡來了勇氣,她說:“也許,我們也可以自救!”
·
設宴雖是托詞,可浩穹樓的確要準備著。宮人腳步匆匆地忙碌接待從各宮來的妃嬪,在所有人沒有到齊之前,沈茴並沒有下樓。
她蜷縮側躺在斑斑光彩的琉璃籠裡,閉目小憩。
沉月腳步匆匆跑上來,聲音裡滿是焦灼:“娘娘!鳴玉從離開這之後,還沒出宮,就被皇帝派人接走了!”
沈茴瞬間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