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忽然畏懼地向後退了兩步,直接跌坐在椅子裡。
他晃了晃頭,花了的視線重新清晰起來,終於看清站在麵前的人不是沈荼,而是沈鳴玉。他擺了擺手:“退下吧,朕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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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鳴玉離開前,忽然衝沈茴調皮地眨眨眼,小聲說:“小姑姑不能阻止我參與大計劃啦!”
在沈茴原本的計劃裡,沒打算在中秋節那晚讓沈鳴玉參與。
事到如今,沈茴溫柔地笑著,說:“也好。”
見小姑姑真的不阻止自己來,沈鳴玉頓時歡喜起來,心裡生出幾分並肩作戰的激動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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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看著沈鳴玉離開,才轉身回到浩穹樓,去見等了她許久的宮妃。
她焦急走了那麼遠的路,體力有些不止。她緩步穿過起身靜立的宮妃們,走到上首的座位,側首吩咐:“沉月,給本宮倒一杯酒。”
宮妃們低著頭,暗暗揣摩。
沈茴接過沉月遞來的酒,環視滿殿的纖柔女子們,說:“敬這百花時節。”
宮妃們趕忙跟著端起酒杯,和沈茴一同飲儘杯中酒。
辛辣的苦澀入喉。沈茴環視滿殿宮妃,微笑著說:“本宮乏了,你們自便。”
言罷,沈茴放下空了的酒樽,拖著厚重的裙擺,緩步往樓上去。
徒留滿殿妃嬪麵麵相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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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回到寢殿,拆發間的首飾。
沉月趕忙迎上去幫忙。她小聲問出來疑惑:“娘娘就這樣丟下她們了?奴婢以為……”
“以為本宮要和她們密謀嗎?”沈茴輕輕撥弄梳妝台上的一隻步搖上的流蘇,“她們有同樣遭遇,太顯眼了。而且人心不可測,並非所有人可信。”
她將機會拋出去,然後等。
等有膽識又有腦子的人,主動來找她。
沈茴眸色忽黯:“如果天黑之前裴徊光沒過來,讓平盛去請他,就說……我想他了。”
裴徊光主動來了。
裴徊光來時,沈茴蜷縮在琉璃籠中,睡著。
裴徊光彎腰走進琉璃籠,在她身邊剛一躺下來,沈茴軟軟的身子就貼上他。
“你來了,我等了好久。”沈茴仍合著眼,聲音裡帶著困倦。
“等咱家做什麼?要咱家的狗命嗎?還是……”
裴徊光的話沒有說完,被沈茴堵了嘴。她溫柔迎上來,親吻他的力道卻是蠻橫又用力。
裴徊光靜默地垂眼瞥她,用指腹輕輕壓了壓沈茴的眼角。
——她的眼角沾了一點淚。
整晚,沈茴都擁在裴徊光懷裡,不準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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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裴徊光留在沈茴身邊,陪她沉默地用過早膳,然後再沉默離開。
沈茴坐在窗邊,望著窗外的玉檀,聽著他漸遠的腳步聲。
她查過,若是剿匪之軍,裴徊光並不怎麼乾預。可若是和番邦交戰,他必然乾預,且大齊必敗。
他不會收手的。
他就是要大齊每一次和外敵交戰,都敗。
沈茴知道哥哥必然支援,怎麼不擔心呢?她又勸自己,哥哥已經不是八年的哥哥了,他還是吳往。興許,她應該選擇相信哥哥的能力。
民康腳步匆匆地跑上來,氣喘籲籲。
沈茴一直沒有放鬆的那根弦再次緊繃,緊張問:“又發生什麼事情了?”
“得了密報,沈將軍十幾日前已到了北陽關!”
沈霆會去,沈茴不意外。
等等……
十幾日前?
從戰地送來的消息都有延後性。十幾日前?可是十幾日前,北陽關也不知道會被斷了糧草啊。
民康繼續說:“待朝廷斷了糧草的消息送到北陽關,北陽關的將士反了!跟著吳往舉旗造反了!”
沈茴整個人僵在那裡。
吳往?哥哥?
哥哥提前知道會被斷糧草?
還是……有人提前告訴了哥哥,借機讓北陽關的人跟著吳往造反?
誰?
沈茴猛地起身,探頭出窗外,望向大片玉檀裡裴徊光的背影。
沈茴心裡猛地一揪,忽然驚醒。
他漠視將士的生死。
漠視,既可以死,也可以生。
他要的,從來不是那些人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