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珖的目光落過來。
沈茴眨眨眼,再眨眨眼。
沈霄提醒:“蔻蔻,這位懷公子是長兄剛結識的摯友,你也當喊一聲哥哥。”
沈茴明亮的眼眸一點一點彎起來,開心又認真地喊:“懷光哥哥!”
衛珖望著她眼裡燃起的歡喜。
小孩子的心事總是不難猜,她所有的心事所有的顧慮,他都知道。若這是一場夢,夢裡她就該心想事成萬事順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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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武二十年,是大齊王朝的最後一年。
誰也沒有想到被儘數押送瑲卿行宮屠殺的衛氏後人尚有存活,竟是前衛太子。從建武十三年開始,前衛太子招兵買馬,從最初的一個人,到率領雄獅攻進京都,殺進宮中,將齊氏皇室儘屠之。
改朝換代,複衛,更年號為盛和。
天下初定,百廢待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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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家今天很熱鬨,因為是沈茴十四歲的生辰,和她交好的幾個姐妹來給她慶賀生辰。
幾個年歲不大的姑娘圍在一起笑鬨著,一直到夜深。今晚天幕無雲,星月異常明亮。
都是年紀相仿的姑娘,最大的一個不過十七歲,沈茴平日喚她芙姐姐。幾個小姐妹無話不談,說到阿芙的婚事,又說到沈茴兩個姐姐的親事。
前幾年沈家已經搬到京中,隻是沈茴不喜寒,才留在江南住在蕭家和姥姥相伴。沈荼倒是在江南時便成親了,大姐夫是個讀書人。
沈茴是從二姐姐給她的信中知曉二姐姐嫁了個大將軍,是聖上賜婚。雖未見過二姐姐,可是沈茴知道這個人。
伏鴉,誰不知道呢?
今上起兵複國時,身邊的得力乾將。伏鴉此名,無人不知,簡直能止小兒啼哭。這人厲不厲害,沈茴不在意,她隻盼著這武將可千萬彆是個五大三粗的莽漢,要對二姐姐溫柔體貼些才好……
“阿茴,你們沈家就你一個沒定親了。”
另一個姑娘笑著說:“阿茴還小呢。”
“嗯嗯,我還小呢!”沈茴抓小碟裡的果子來吃。
阿芙顯然有意逗沈茴,非要逼她說說喜歡什麼樣子的如意郎君,姐妹幾個也好幫她參謀。
沈茴原是沒想過,抗不過幾個姐妹起哄追問。她雙手托腮,望著天際明亮的星月,認真琢磨了一會兒。
懷光哥哥的身影忽然就浮現在眼前。
沈茴慢慢垂下長長的眼睫,藏起眼裡的黯然。她已經好幾年沒有見到懷光哥哥了。
她慢慢彎唇,低聲說:“我的良人必是斯文清儒的模樣,還要有一顆善良又正直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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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口中斯文清儒的良人,此時正站在陰暗的昭獄,居高臨下地瞥著跪在腳邊的人——簫起。
衛珖前幾年太忙,才騰出時間將這個狗東西抓來。
“敢問陛下草民犯了什麼法?”簫起低著頭,眼中目光晦暗。很多事情他想不明白,可是他清楚陛下對他的不喜。比如,前幾年他本來要去沈家提親,可是將沈菩賜婚給伏鴉的聖旨就比他早到了兩刻鐘。
衛珖睥著他,慢悠悠地開口:“聽說你很喜歡畫仕女圖。”
簫起飛快琢磨起來陛下這話的深意。他是喜歡畫畫,可是仕女圖畫的並不多。
“從今天起,每畫一千張美人圖,可得一粒米、一口水。”
簫起震驚地抬起頭。
衛珖冷笑。像他這樣錙銖必較的人,怎麼可能忘記這狗東西畫沈茴。
狗東西,畫我的蔻蔻。
畫死你。
簫起整日都在拚命畫畫,一個月後骨瘦如柴,雙手抖個不停,再也拿不動畫筆。
“嘖,不畫了?”衛珖神色陰惻。
簫起望著他的目光滿是驚懼。
衛珖拎著簫起的後衣領,將人摁進水中,生生溺斃。
狗東西,推我的寶寶下水。
淹死你。
衛珖鬆手,簫起無力倒下。衛珖接了帕子擦手,吩咐:“把人皮剝下來。”
他彎腰,撿起落在地上的筆。
該他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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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茴及笄那一日,封後的聖旨送到了。
順歲念完聖旨,笑著說:“恭賀娘娘。陛下說京都冬日寒涼,娘娘可年後再出發。”
沈茴低著頭滿心不願意。她回到房中打開箱子,裡麵規整擺滿一個個小糖盒。
她又開始想,興許懷光哥哥真的是給她治病的神仙。
她五月才啟程,磨蹭到九月才到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