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他們打算,隻要沈魚不退回來,逢年過節的時候,都寄點兒東西過去,他自己吃也好,送人也罷,是他們家的心意。
商量完了,梁峰寫了個清單,隨手填日期的時候,動作一頓:“這都快九月了,表弟會不會已經去學校了?”
“不會吧,大學開學這麼早嗎?”
“說不定,有的早有的晚,不統一的。”梁峰說,他的同學考上不同大學,開學時間就不一樣,最早的一個八月二十八就可以去報道了。
“表哥考的是京大,京大啥時候開學?”梁盼問。
梁峰:“……我不知道。”
他怎麼會知道,他又沒有考上京大,他的同學裡也沒有考上京大的,當然不曉得京大什麼時候開學。
梁家人麵麵相覷,最後韓臘梅拍板道:“盼盼她爸,你去興城看看,要是沈魚走了,咱就等他回來過年的時候再寄。”
反正兩個城市離得近,當天去當天就能回。
“還有個事……”韓臘梅遲疑道:“小姑子她……”
梁母氣道:“提她乾啥。”
一想到這個女兒她就胸口疼,她是上輩子做了什麼孽,生下這麼個報劫子。
其他人也一個個的臉色不太好,可見梁鳳霞對這一家子造成怎樣的心理陰影。
韓臘梅歎氣道:“我找人問過了,小姑子這種情況,估計坐個兩年牢就出來了,到時候要是還去找沈魚麻煩,他一個大學生,讓親媽把名聲搞壞了可咋辦。”
她不知道沈橋給梁鳳霞下了精神暗示,根本不敢往沈魚麵前湊,因為沈魚送來的這些關乎她孩子未來的重要學習資料,她現在一心替沈魚著想,想幫他做點兒啥。
“她敢!”粱父怒道:“我打斷她的腿!”
梁母也一臉急色:“對,可不能讓她毀了小魚前程。”
梁盼氣得臉頰紅紅:“二姑咋這麼壞,咋就逮著表哥欺負,是不是就是看他人好,儘知道欺負好人。那個姓肖的把她耳朵都打壞了,她沒說給自己出氣,逮著性子好的欺負。”
梁平擰著眉,捏著拳頭:“咱們得盯著她,爸年紀大了,她這個白眼狼,敢跟爹媽動手。我當大哥,得好好教教她。”
粱父讚許點頭:“是這個理兒,盼盼她媽,你人脈廣,勞心,多盯著點兒,她要是放出來了,咱們可得好好留意著。”
“欸!”韓臘梅一口應下。
她們不像沈魚,比梁鳳霞矮一輩,做什麼都束手束腳,他們家還有兩個老人呢。
了不起使點兒不要臉的手段,梁鳳霞要是不聽勸,讓兩老往地上一趟,就說她打爹媽了,到時候梁平和她怎麼收拾梁鳳霞都不為過,公安來了他們都有理。
沈魚是沒想到他寄過去的幾箱子學習資料會引發這樣的後續,他認識的人多,光一年參加高考的親朋好友就有好幾個。
他不像有些人,有什麼學習資料就藏著掖著,生怕讓人看見了分數多漲一點兒把自己壓下去了。
沈魚的那些資料,許多人幫他收集的,還有沈橋幫他出的習題冊,他征求過沈橋同意後,複印了很多份,關係好的都有,有些他們班上好些同學都借去複印過。
但他也不是誰要都借,像一些霸淩過他和陳美麗還死不悔改的,表麵笑嘻嘻背後罵他的,借了東西不還的,沈魚還就不借了。
小氣就小氣吧,他自己的資料,沈橋辛苦出好久的題,憑什麼給這些人。
給梁家就單純覺得他們人好像還不錯,當時梁鳳霞來鬨,也站在他這邊了。
幫沒幫上忙另論,人家最起碼有這個表示。
包裹提前寄過去的,東西到梁家的那天,沈魚剛剛大包好行李,和沈橋趕往火車站。
巧的是,竟然在火車站遇見了趙老太太一家。
趙悅拉著趙長命來跟沈魚打招呼,趙長命長高了一點兒,氣色也好一些了,性格也比之前開朗,笑著喊了聲:“小魚哥哥。”
沈魚摸了摸小朋友頭毛,讓沈橋從包裡掏了個蘋果給趙長命。
他近來忙,趙家情況又那樣,趙悅要上班,剩下一老一小,小的還病著,就不太走動,這大半年來見到比較少,但沒有斷了聯係。
像端午臘八這種節日,都會互送粽子臘八粥,一直走動著,沈魚成績出來,她們特意來恭喜,升學宴也去參加了,還送了禮。
趙家人也是去首都,給趙長命複查。
他的哮喘藥不是一直不用換的,隔一段時間去複查一次,看看身體狀況,醫生會根據他的實際情況決定下一階段用藥。
聽說她們也是去首都,沈魚趁她們不注意,拉了一下沈橋手腕,耳語道:“能不能給她們改成臥鋪票?”
這會兒臥鋪票不好買,而且不是有錢就能買,還得有關係,好多地方都是乾部才能買臥鋪票。
趙家就趙悅一個普通工人,哪兒買的到臥鋪票。
但趙奶奶年紀大,趙長命有哮喘,火車車廂裡空氣不夠流通,尤其是普通的硬座車廂,人多氣息汙濁,趙長命不一定受不住,但肯定會很難受。
沈橋說:“我讓人去問問。”
他招招手,人群中立刻躥出來一個身高中等麵容普通的男人。
“去問問還有沒有臥鋪票,要是有,幫她們換三張。”
這會兒趙家人也聽明白了,趙奶奶連忙道:“太麻煩你們了。”
她看了眼沈魚,不好意思道:“換一張吧,我和他姑不用換。”
說著就給沈魚掏錢。
“不用。”沈魚連忙拒絕,但老太太一定要給,他不好跟老太太撕吧,隻能收了。
趙悅趁機又塞了點兒錢過來,說:“還是換兩張,媽你也跟長命去坐臥鋪,長命身邊得留人照看著。”
沈魚心裡明白,她是舍不得花錢,她工資不低,以現在的消費水平,養活一家三口完全夠了。
但是偏偏趙長命的病就是個無底洞,一直吃藥,趙悅的工資肯定緊巴巴的。
沈魚倒不缺這點兒票錢,但是趙家人態度很堅決,他強硬的要給人家升票,反而是給她們壓力。
於是聽了趙悅的,隻升兩張,她自己去坐硬座。
這邊商量好,沈橋衝男人點點頭,他立刻拿著趙悅遞過來的兩張票走了,沒一會兒回來,已經換成了兩張臥鋪票。
“謝謝,多謝……”趙老太太一個勁兒跟沈魚道謝,來的時候她就發愁,擔心孫子在車上發病。
上次去首都,孩子在火車上一直都不舒服,臉色難看得很。
要不是首都沙塵暴啥的,反正醫生的意思是不利於孩子養病,她們早就賣了趙悅的工作搬到首都去住了。
在候車廳等車的時候,趙悅借口要去上洗手間出去了一會兒,但沈魚看她走的方向,分明是往售票大廳的。
略一思索,大致猜到她可能是去把硬座換成站票了,能便宜一些。
白天不睡覺的時候可以去趙老太太和趙長命的臥鋪去坐一會兒,等她們要睡了,要查票了,就回去站著。
人來人往的候車廳,沈橋和沈魚也十分顯眼,兩人個子都足夠高,長得也俊,一身清爽,在滿身疲憊的旅人中,越發顯眼。
候車廳角落裡,一個看起來身形還算高大的青年佝僂著腰,做賊一樣把臉藏著,偷偷往沈魚他們的方向看,又時時躲閃,生怕他們扭頭看見自己。
實際上他想多了,這麼多人,他又刻意縮在角落裡,誰沒事會看他——
確實有人看他,他旁邊的人就因為他行為太過鬼祟,警惕地往一旁走了幾步,捂緊自己的包裹。
但是他還是沒藏住,雖然沈橋和沈魚背後沒有長眼睛,發現這個暗中偷窺的人,但沈橋身邊的警衛發現了。
剛才幫忙升票的男人走過來,低聲跟沈橋說了幾句話。
沈魚隱約聽見肖家輝的名字,不由問:“怎麼了?”
沈橋頭都沒扭,無語道:“肖家輝在後麵,盯著我們偷看。”
沈魚:“……?”
他也好無語:“他偷看我們乾什麼?”
沈橋:“不知道。”
肖家人的行為模式,他從來沒搞明白過。
沈魚想了想:“他是跟著我們過來的,還是自己也要坐車?”
“坐車吧,他帶了行李。”沈橋說。
沈魚明白了:“應該也是去學校報道的,他學校開學蠻早。”
知道是偶遇後,沈魚就不再管了,這些人不配占據他的心神,他有那麼多事要忙,那麼多人要接觸,那些糟心的人和事,忘了最好。
殊不知,他已經徹底放下,海闊天空跳出去了,還有人耿耿於懷,已成心魔。
肖家輝抱著自己的行李,明明剛從家裡出來,卻一身落魄,滿臉喪氣,不到二十歲的人看著像三十來歲。
他盯著沈魚的背影,眼睛裡滿是血絲,心情複雜,百感交集。
他想恨沈魚,好像一切變化,都是從沈魚開始反抗,決定離開他們肖家開始的,明明兩年前他們一家還那麼好。
但理智告訴他,沈魚並沒有主動針對過他們家,所做的一切都不過是反擊。
可他控製不住不去怨恨,他現在太難了,他們家也太慘了。
不過肖家輝現在最恨的可不是沈魚,他想到兩天前的那段屈辱經曆,眼底的血絲越發濃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