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姚信鵬此時臉色鐵青, 覺得沈倩這一句話說出來,簡直像是對著自己的臉扇了一巴掌,剛邁步往前一步, 想抓住沈倩的胳膊開口教育。

旁邊的姚信澤就走上前來, 一下扣住了他的肩膀, 語氣冷淡地說到:“信鵬,沈倩是咱們大嫂, 你說話可得注意一點兒。”

姚信澤從小跟在自己姥爺麵前長大, 接受的都是精英教育, 回到國內,麵對姚家這一大家子直立行走的動物,除了一個姚信和,其他人,還真是有點愛搭不理。

姚信鵬被身後的人壓住肩膀,心裡還挺不服氣,皺眉回頭看過來,剛想說話, 就見後麵的姚信和背著光走了過來。

姚信和此時剛剛在老太太的房間裡說完話。

他平時在家跟這些兄弟姊妹交談不多, 家裡小輩基本上也都有些怕他, 畢竟這人長得很不好相處, 身上還背負了那麼些個駭人聽聞的“英勇事跡”,偏偏老太太把他當成個心尖子,誰都招惹不得。

如今,姚信和一步一步地走到姚信鵬麵前, 麵無表情地看著他的胳膊,眼神深沉,像是一瞬間就能將它扭斷。

沈倩見狀, 輕咳一聲,連忙拉了拉姚信和的衣角。

姚信和於是側過頭來,下意識地張了張嘴,左手撈住沈倩的肩膀往自己懷裡帶,大拇指在她的肩頭上下滑動一瞬,像是安撫,下巴對著嚴玥的方向抬了抬,語氣疏離地問到:“這是你要娶的那個女人?”

嚴玥平時浪蕩慣了,此時見到姚信和的臉,不禁目露些許驚豔,站在原地,舔了舔自己的下唇。

姚信鵬沒有看見她這一副表情,還在那裡低聲維護:“她以後是你弟媳,你客氣點兒。”

姚信和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手,問到:“一個上不了族譜的弟弟?”

姚信鵬見姚信和說話如此不客氣,隻覺臉麵大失,手裡的拳頭握緊,揚聲就喊了起來:“姚信和你彆過分,再怎麼說,咱兩也是一個爹,你仗著自己年紀大點兒,還真把自己當家主了?”

姚信和還沒聽完他的話,突然就伸手扣住了他的脖子。

周圍人於是一瞬間發出一陣低聲的驚呼。

姚信鵬嚇得也有些慌了神,趕緊抬手想要把脖子上姚信和的大掌撥開,可是,兩人力氣實在懸殊,最後姚信鵬使勁掙紮無果,一張臉隻能越發漲紅,喉嚨也越發喘不過氣來。

姚信和見到他這副不中用的模樣,眼神中的厭惡更甚,像甩垃圾似的突然把人甩倒在地上,站在他麵前,目光俯視下來,低聲開口道:“我的確不是,不然,你和你這個臟女人,也不可能活著進來姚家。”

說完,他也不等姚信鵬回話,拉著沈倩的手轉身就往前麵的正廳走去。

姚小糖見狀連忙跟上。

姚緒海停留了一會兒,看看躺在地上一臉狼狽的親爹,又看看那頭站在一旁無動於衷、隻顧著望向姚信和的嚴玥,皺了皺鼻子,也邁步跟著姚小糖跑了。

姚信和其實已經有許多年沒有出現過這樣明顯暴怒的情緒。

他習慣了在外人麵前偽裝上等人的優雅,也習慣了掩藏那些下等人庸俗的心病,可他抹殺不了一個跟自己擁有一半相同血液的兄弟。

姚信鵬對於他而言,就是像是身上一根避之不及的醜陋尾巴,從他西裝革履的衣服裡漏出來,從他的真心裡麵崩裂開,惹人不恥,引人發笑。

沈倩沈倩覺得姚信和這時的反應實在有些怪異。

見他握著自己的手掌越來越緊,臉色也變得愈發陰沉,連忙用小拇指勾了勾他的掌心,輕聲安慰到:“你彆生氣,我沒被怎麼樣,真的。”

姚信和一路上都沒有說話,直到路過旁邊的一個小隔間,他才突然轉身把沈倩抱了進去,伸手摘下自己臉上的眼鏡,低頭親吻住沈倩的嘴唇,兩人抱在一起,身體緊緊地貼合著。

好一會兒了,他鬆開懷裡氣喘籲籲的人,看著她的眼睛,手指在她綿軟的嘴唇上來回碾壓,依然不說話,隻是盯著那裡慢慢變得紅腫的顏色,眼神深沉無比。

兩人回到餐廳。

因為剛才發生的事,一桌子人的神情難免有些鬱鬱。

沈倩也不管這些人投過來的目光,淡定自若地坐在座位上,低頭偶爾給姚信和剝一個蝦,或是給姚小糖挑一挑魚裡的刺,倒是把那些偷偷看她的人,弄得很是不自在起來。

一家人吃完飯也沒有多待。

二房的人離開時麵色顯然不如剛來的時候,特彆是姚信和那個二嬸喬麗芸,此時麵容鐵青,活像是誰欠了她幾條命似的。

姚小糖下午跟姚緒海玩得久了,晚上又吃得有些多,上了車沒多久,就在兒童座椅裡睡著。

沈倩靠在姚信和身邊,也有些昏昏欲睡的意思。

姚信和一路沉默地望著窗外路過的夜色,車裡放著輕緩的鋼琴,很久之後,他才開口說了一句:“今天去老太太屋裡談話的時候,老爺子也在。”

沈倩挪了挪自己的胳膊,閉著眼睛“嗯”了一聲。

姚信和於是側過臉來,鼻尖在她的頭頂點了一點,繼續說道:“老爺子準備退位了。”

沈倩一聽這話,立馬整個人都清醒了,“噌”的一下坐起身來,眨巴眨巴眼睛,看著自己男人,有些不敢相信:“老爺子準備讓你接他的位置了?”

姚信和點點頭沒有說話。

沈倩於是更驚訝了:“你一個搞技術的外行人,這麼一會兒工夫,他就放心把一整個集團都交給你了?”

姚信和見沈倩質疑自己,不禁伸手捏了捏她臉上的肉,低聲答到:“有姚信澤在旁邊幫忙,我這一段時間,也一直跟在老爺子身邊學習,姚太太這是,不相信自己先生的能力?”

沈倩連忙使勁搖頭表示自己的清白,想了想,湊過去問到:“當然不是,姚先生在我心裡,那是有三頭六臂的!不過,讓姚信澤做二把手,他也願意?”

姚信和把身體往後麵靠了靠,回答得漫不經心:“這是他本人的意思。姚信澤在國外長大,生性比較散漫,不願意承擔過多壓力。況且,老爺子認為他從小活得太理想化,沒有經曆過人間疾苦,可以做一個成功的商人,但成不了一個真正的企業家。”

沈倩一聽這話不得了,眼睛都睜大了,拍著自己的胸口輕喊起來:“天哪,那這是不是意味著,我沈倩以後能當著名企業家的太太了?哇,姚哥,你一定要加油啊!你可能不知道,我以前小時候,除了做夢拯救世界,就是想要像我姥姥他們廠裡的勞模楊大爺一樣,帶著那麼老大一個大紅花,站在台子上,接受大領導和下麵一片人民群眾的歡呼表揚。真的,我媽一早就說我生錯了時代,如果再投胎早一點兒,依靠我勤勞樸實的天性,還有一口氣能吃三碗飯的食量,我肯定能當一代勞動標兵沈圓圓的!”

姚信和原本有些沉重的心情,此時被沈倩幾句話就逗得輕鬆了許多。

他伸手把人抱在懷裡,使勁揉了揉她軟乎乎的小臉,低下頭,看著她道:“好,那以後我們一起努力,爭取一起胸帶大紅花,在人民大禮堂接受領導的表揚,到時候,你就是我們家裡最大的勞動標兵,每天吃飯前,都讓孩子們對你行光榮禮。”

沈倩聽完,還真忍不住笑了出來,嘴巴裂開,口水都差點沒樂出來。

抬頭,見姚信和正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自己,怪不好意思的,臉上立馬一紅,重新坐正了身體,咳嗽一聲問:“不過老爺子怎麼突然這麼急著把公司交給你了啊,我看他身體不是還挺硬朗的嗎?”

姚信和沉默一晌,很是平靜地回她:“老太太腦子裡的腫瘤複發了,老爺子六月份要陪她去美國。”

沈倩聽見他的話,一臉目瞪口呆,“老太太腦子裡頭有腫瘤?”

姚信和點頭答是:“嗯,前兩年就有了,一直壓著沒讓我們知道,這次去新加坡,醫生說,她隻有一年半載的時間了。”

沈倩這下終於捂住自己的胸口,“嘖嘖”兩聲,瞬間明白過來,嘴裡嘟囔著:“怪不得我說老太太這些日子怎麼這麼不消停,感情是在鬨死事兒啊。”

“鬨死事?”

沈倩輕咳一聲,開口解釋:“在我們東北那邊,有這麼個說法,老人快走了的那一兩年,會一個勁地磋磨家裡人,我姥姥臨走的時候也這樣,我幾個舅舅姨媽沒少被她折騰。”

說完,她又覺得自己這樣說人家老太太不太好,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有些不好意思地偷偷看了姚信和一眼。

姚信和興許也知道她的顧慮,拍了拍她的背,低聲安慰了一聲沒關係。

沈倩見他這麼說,便撓了撓自己的耳朵,小聲問到:“那…你不會覺得我不夠善良吧,畢竟,我以後可是要胸戴大紅花接受領導表揚的人啊,不能有一點品德缺失的。”

姚信和被她這一本正經的模樣差點逗樂了,搖頭回答:“你放心,我是老太太親孫子,老爺子今天跟我說這件事的時候,我心裡的感觸,也不如自己即將接手姚家的壓力大。生老病死本就是自然的法則,特彆是到了這個年紀,更不應該看得太重。”

沈倩於是拍拍自己的胸口,難得鬆一口氣,想了想又問:“那你這段時間會去老屋那邊住吧?”

姚信和“嗯”上一聲,看了一眼旁邊睡著的姚小糖,說到:“等你去南田錄節目,我就帶著糖糖和胖墩搬到老屋住去。”

沈倩覺得挺好,點頭附和:“沒錯,這樣你平時能和老爺子多聊一聊工作上的事,糖糖和咱兒子也能多陪陪老太太,哎,你家老太太這人吧,雖然老了老了人拎不清,但對咱家胖墩兒對幾個小孫子還是挺好的,說到底,也不是什麼壞人。”

姚信和聽見她這故作深沉的口氣,覺得有意思,於是把她的手拉過來,包裹在自己的掌心裡:“人本就沒有真正的善惡,就像事情沒有對錯。善惡有報,也不過是人的自心自性。”

沈倩覺得自己這個男人果然是讀過佛經的人,說起話來就是讓人聽不懂,往他身上一趴,忍不住感歎到:“就是辛苦你了,上班工作得坐一個多小時的車呢。”

姚信和對此倒是沒有多少看法,手指拈著幾縷她身後的頭發,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我研究生在美國實習的時候,每天早上都得坐兩個小時的車去隔壁城市,可比這個難多了。”

沈倩沒有去過美國,此時聽姚信和這麼說,不禁覺得有趣,隻想下次無論如何,一定得讓姚信和帶她出去看上一眼。然後,突然抬頭瞧見了外麵路邊上的小吃攤,一下就來了興趣,連忙開口讓前麵的司機老梁把車停下。

姚信和大大方方的跟在她身後。

沈倩卻顯得很是小心翼翼。

她經過之前在南平被偷拍的事件,已經充分擁有了自己身為公眾人物的自覺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