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1 / 2)

沈倩本來餃子吃得好好的,聽見姚信和這麼突如其來的一聲感歎,手裡的動作一頓,嬌小的良心隱隱發痛,最後可憐巴巴地夾起最後一個餃子,舉在手裡,隻能佯裝大度地扭過頭去,“好嘛,給你也留一個,沈老師又不是那種吃獨食的人。”

姚信和於是抬起頭來,盯著沈倩此時言不由衷的模樣,用鼻尖抵了抵她的耳朵,笑著告訴她:“你吃。”

沈倩聽罷,立馬把爪子收了回去,明明挺得意,卻還要裝作高風亮節的樣子:“真的啊,那我可吃了喲,嘿嘿,彆人我就沒有這麼好說話了,一個都不給他們留。”

姚信和沒有說話,隻是“嗯”上一聲點了點頭,等懷裡的沈倩眯著眼睛把最後一個餃子咬進了嘴裡,他才望著她的嘴巴,輕聲問到:“為什麼?”

沈倩小嘴一鼓一鼓的,裡頭的東西還沒完全咽下去,歪著腦袋回問:“什麼為什麼?”

姚信和右手從她連衣裙後麵緩緩拉開了一個縫,手掌伸進去,目光沉沉的:“為什麼不給彆人留?”

沈倩微微一愣,喉嚨“咕嘰”兩聲,拿來旁邊的果汁喝了一大口,扭著自己的胸脯找了個舒服點的位置,大言不慚道:“還能為什麼,當然是因為喜歡你啊。”

姚信和這一下得寸進尺起來,略微挑起眉毛,再次問到:“那…你喜歡我還是喜歡我這張臉?”

沈倩被問住了。

她臉上的表情一下變得有些僵硬。

作為一名常年愛看美人、有賊心且有賊膽的好“色”女同誌,你要說沈倩不喜歡姚先生這一張鬼斧神刀的臉,那實在都是泯滅人性,但你要她就這麼老老實實告訴姚先生“我喜歡你的臉”,那姚先生一準又要生氣。

畢竟,姚先生雖然曾經“身患隱疾”,但心裡還是少不了男人的通病——對於自己的外貌不能有一個正確的認知。

相比於成為一個美人,姚先生大抵更加願意成為一個偉人。

男同誌們生來不缺乏自我肯定的天賦,他們上到九十九,下到剛學步,無一不認為自己擁有一個讓世人傾倒的靈魂。

所以五十歲大腹便便的大爺依然相信年輕美貌的姑娘看上自己絕非因為兜裡白銀三兩;而七八歲流鼻涕的小蘿卜頭,也堅持認為隔壁班上的小可愛來找自己玩耍,斷然不會是因為口袋裡十塊錢兩個的大號棒棒糖。

所以沈倩沉默一晌,便一臉嚴肅地回答到:“當然是喜歡你淵博的學識,高尚偉岸的情操啊,真的,姚先生你也就虧在了這張臉,好好的實力派,硬生生被顏值拖了命運的豬後腿,要不是我當了姚太太這麼些年,都根本沒法兒相信這世上還能有這麼優秀的男人!”

沈倩說這話的時候眼睛極其嚴肅清亮,仿佛你在此時質疑她一句,那都是居心不良,在汙蔑她對於愛情熾烈的純真。

姚先生於是隻能裝作相信了沈老師這一番胡說八道,身體重新靠過去,作勢要吻她的唇角。

可沈倩體諒勞動人民,想到在外麵苦苦等待了許久的琳達和司機,終於義正言辭地拒絕起來:“琳達他們還在外頭呢,咱們當老板的,得有點良知。”

姚信和皺著眉頭沉默一晌,側頭看了車外一眼,手指微微往裡一縮,到底還是重新坐了回去。

沈倩於是趕緊把外頭坐著喝咖啡的琳達跟司機喊進來。

姚信和坐回靠窗的座位,麵色還算平和,看了旁邊接過咖啡的沈倩一眼,側過頭去,便突然告訴她:“我來的時候顧老師剛剛成功做完了手術。”

沈倩手裡的動作一僵,猛地睜大了眼睛,一臉不敢相信地問:“你說什麼,我媽怎麼突然做手術了?什麼手術?我怎麼一點消息都沒有?”

姚信和拍拍她的手,低聲安撫:“顧老師知道你是個急脾氣,特地讓我瞞著。腫瘤是良性,手術也很成功,現在請了護工,你的舅姥姥、舅姥爺也在身邊照顧,你不要操心。”

沈倩手裡的咖啡往旁邊一放,還是慌張了起來,前言不搭後語地自言自語道:“你們怎麼可以不告訴我,我一個做女兒的,我媽之前還一直陪著我改曲子。”

說完,她又忽然抬起頭來,抓著姚信和的胳膊問:“定了晚上的機票沒有,哦,不對,今天這麼晚飛機已經沒有了,那明天的呢,明天的機票定了沒有,你怎麼在這裡?”

姚信和看著沈倩慌亂的神色,伸手把她抱進懷裡,拍了拍她的後背低聲說到:“我已經讓人訂好了,明天七點半。我這次過來,一是為了接你,二也是為了給顧老師找一個這邊的療養師,人是我媽推薦的,說她在女性調理這方麵資曆不錯。”

沈倩聽罷拍拍自己的臉蛋,抓住姚信和的手掌,整個人往他胸前一撞,低著腦袋不說話了。

療養師艾米.孫是美國老一代華人,年輕時跟著父母移民過來,家裡長輩都是中醫,她繼承了父親衣缽,後來年紀大了一些,對食療產生興趣,就從事起了私人療養師的工作,給美國不少高官、世家名人都服務過。

前幾年,艾米.孫到了頤養天年的年紀,自己承包了個農場享受生活,這一次她能被姚信和請到中國去,說起來還是看在了早些年白迎蕊的麵子上。

當天晚上回去,沈倩立馬開始整理起自己的行李,她在美國這邊待了一個星期,自己和姚信和的東西沒買,光給閨女兒子買了,滿滿兩大箱子,全是孩子用的東西。

沈倩平時不像一些世家夫人小姐,到了假期就愛全世界購物,她的物欲不強,或許是因為姚信和太忙了,平時他能待在家裡的時間不多,沈倩得了空,就喜歡跟他膩在一起,就算不說話,兩夫妻坐在一起,各做各的事,她也覺得舒坦。

第二天,沈倩起了個大早,提前半小時上了飛機,飛機落地北城的時間正好是早上八點。

一行人沒有回家,上了車就徑直往顧蘭青住的醫院裡趕。

沈倩急匆匆的過去,沒想剛到顧蘭青的病房門口,正準備推門進去,她舅姥姥拿著塊帕子過來,伸手就把她攔住了,指了指病房門上的玻璃窗,小聲告訴她:“你爸爸來了,讓他們兩個人單獨說會兒話吧,你還沒吃早飯吧,我和你姥爺燉了雞湯,你來喝點。”

沈倩本來一腔急切,如今聽說沈和平過來,倒是心情平複了一些,聽見她舅姥姥的話,點頭答了聲好,然後轉頭看了一眼那頭的病房,肚子“咕嚕”一響,扭頭去了旁邊的房間裡。

顧蘭青這會兒心情其實還不錯。

她起床沒一會兒就已經吃過了早飯,正等著醫生過來做每日的檢查。

顧蘭青這次手術做得突然,但病根其實是日積月累下來的,早些年,她生下沈行檢那會兒得了抑鬱症,吃的不少藥都有副作用,那些東西在體內偷偷流竄十幾年,如今年紀上來,偶爾熬一熬夜,或是想多了事,一個沒注意,就爆發了出來。

沈和平大年初三回的部隊,如今聽說顧蘭青手術,立馬又請假回了北城。

他坐在病床邊上給她削蘋果,低著腦袋也不說話,隻是拿著刀的右手略微有一些顫抖,蘋果新鮮的一層果皮被他削得厚大且難看。

顧蘭青看著他暴遣天物的動作,便開口說了句:“行了,你哪裡會削蘋果,放著吧,彆禍害東西了。”

沈和平沒有吭聲,他有些自我厭惡地握緊了手裡的水果刀,他不相信自己這一雙牲口似的手能握得了槍,能殺得了敵人,可就是沒法體麵的給老婆削一個蘋果。

所以他氣性起來,手上力氣越發加深了一些,最後著力不當,一個不小心,乾脆把好好一根手指給劃了一道血口。

沈和平平時粗糙慣了,這點傷口一般是往嘴裡含上兩口就算了事。

但顧蘭青不一樣,她日子一向過得精細,見狀臉色一變,連忙從自己的包裡拿出日常備用的藥用創口貼,沒好氣地抓著沈和平的手,低頭給他貼上去。

沈和平順勢往她身邊靠了一靠,垂著腦袋看她這會兒低頭給自己包創口貼的樣子,低聲說到:“咱們年輕那會兒你也這樣,一邊嫌棄我粗糙,嫌棄我不省心,一邊又偷偷給我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