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與他槍對槍來刀對刀(1 / 2)

王紅葉去看黃梅如,坐在一邊拿著湯水出來,“從家裡做的紅糖雞蛋水,你多吃點。”

打開飯盒一看,裡麵都是雞蛋,一點也不吝惜的,黃梅如你說懷孕了,她就沒吃過什麼東西,張建國在一邊看大嫂一眼,“嫂子,你這——”

王紅葉擺擺手,“趕緊趁熱吃,虧了身子可不行,你們回來了,後麵還有大用處呢,沒個好身體怎麼能行呢。”

她就喜歡西愛這孩子,就想跟他們講一講,“可文靜了,有時候醒過來了,也不吭聲,不哭不鬨的。”

“吃東西多,爸托人去要了奶粉回來,一上午就吃好幾頓呢。”

喜滋滋的,說一氣兒,就想走了,想去看看孩子去,“你好好休息,東西放在那裡我一會回來收。”

看著王紅葉走了,黃梅如斜靠著枕頭,人穿著一身白藍相間條紋病號服,瓷白一樣的,她吃幾口,便覺得惡心了,吃不進去。

張建國看她拿報紙,便讀給她聽,“中國人民誌願軍組成後,原擬先出動兩個軍、兩個炮師。但是恐鴨綠江鐵橋被炸時,不易集中優勢兵力,失去戰機。故決定將四個軍三個炮兵師全部集結江南,待機殲敵。”

講完,夫妻二人,相坐無言。

春未到,冬已來。

後世觀戰,大多眼高手低,拿起放下不費吹灰之力,還能加上幾句馬後炮一般的點評,但是能切身體會其中一二的,百人不足一。

黃梅如閉著眼睛,緊緊的抿著唇,渾身一陣犯冷,她下巴已經是尖尖一點了,人瘦瘦的一條,瘦的厲害,什麼美人脫了皮肉剩下骨頭,也看著有一些黯淡,“我們現在是抱著老大哥取暖,兩大陣營對峙,亞太地區的主動權,就是從這裡開始的。”

她手指屈起,輕輕的扣著報紙上的朝鮮地圖朝鮮要是被資本主義統治,就是在中蘇兩國的心臟旁插一把尖刀。

張建國手撐在膝蓋上,看著她,“咱們得打,必須得打,不打,明天美國人就能過了中朝邊界線,在我們這裡宣稱霸權、耀武揚威了。我們經曆了八年抗戰,四年內戰,好不容易盼著和平的到來,美國人就打到了咱們的家門口,丹東都被炸毀了。”

這是為什麼一定要打,必須打。

不為了彆的,就為了咱們得之不易的好日子,咱們不是一代人在那裡扛著,是多少代人,多少先輩血趟出來的日子啊,才有了今時今日。

張建國轉眸,看窗外,夜色深沉,走廊裡漸漸輕巧的腳步聲也熄滅,隻有漆黑深夜。

小巷子有走夜路的人過,路燈也沒幾盞,大吼著一句,“哪怕黃巢兵來到,孤與他槍對槍來刀對刀——”

張建國一愣,孤與他槍對槍來刀對刀,真硬氣啊,縱是美國人,咱們靠著蘇聯老大哥,真刀真槍的乾,誰也不怕誰。

這人唱的是《珠簾寨》,數太保,走夜路的人時常怕黑,便喜歡張口來一句京劇名段,給自己壯膽兒的,什麼魑魅魍魎都退散了,唱的嗓門高亮,黑夜裡蟬鳴一樣的,宵小也不敢近身,知道是個壯漢。

聽著腔調渾壯,隻怕是要把心裡的鬱氣都散出來,叫聽的人聽在耳朵裡,不僅不覺得聒噪,反而覺得安心的很,像是大酷暑天裡天井搭的涼棚下麵,人睡的恍恍惚惚的,聽到蟬鳴陣陣,越發的安心合上眼睛,翻身繼續睡了。

王紅葉也腳步匆匆回家,怕晚上寒天難熬,特特的做了宵夜來送,這會兒拎著網兜子回家,手冰涼的冷,但是一想起來那孩子,不由得笑,她就喜歡這孩子。

走幾步,聽不知道哪家的孩子夜哭,又有人低聲哄著,聲音高低起伏著,她心裡一下子就熱了,有個孩子多好啊,要是有個孩子多好啊。

就是再冷的天,家裡有個孩子,也覺得熱鬨,人往家裡走,也有個盼頭的很。